第一次下山,她砍下负心汉的右臂。第二次下山,她得罪了半个江湖

147小编 125 2025-08-08

图片来源于网络

第一回 大喜的日子,新郎的手被砍了

  烈日当头,空气燥热。姜水河里的藕花被晒得无精打采。临河的戚城街上行人不多,偶有人走过也慢慢悠悠,净捡着有遮挡的地方走。一骑枣红马飞驰而过,踏起滚滚尘烟,直奔朱家庄而去。 朱家庄里人头攒动,各路武林豪杰已经等得颇不耐烦。枣红马进了朱家庄,马上的人滚下马,把缰绳交给上来接应的管家朱威,快步走进挤满了人的朱家庄大厅内。 见人进来,站着的人纷纷向前,坐着的人纷纷站起。正中间一位四十来岁、满脸富态、身着绣着“卍”字绸衫的男人不等来人说话,便厉声问道:“可有妖女的消息?” 那人冲绸衫男人拱了拱手,气喘吁吁:“回老爷,小人探听得知妖女的消息就立马回来禀报,常四哥和薛五哥正跟着她。” 一听有了消息,绸衫男人弓腰拉着来人的手,急切地问:“路兄弟,妖女现在何处?” “她正在城西三十里的绿杨林……” 来人的话还没说完,从里面挤出来的一个青年男子就急躁大喊:“爹,现在就去杀了何靖那个妖女!” 这个男子一身湖蓝色衣衫,头发束得齐整,面如冠玉,眉眼俊俏,偏偏右侧的衣袖里空空荡荡,像是失掉了一条臂膀。 绸衫男人扶住满脸急躁的青年男子,收敛了刚才的狠厉,柔声道:“平儿,别急!为父一定为你报一臂之仇。”随后转身向厅堂里的众人拱手道:“各位武林同道,朱献本不应该为大家添麻烦。实在是因为那妖女十分可恶,大喜之日伤了我儿安平的右臂。伤了右臂对我等习武之人来说,几乎就是葬送了前程。妖女功夫了得,不得已才请诸位前来助阵。” 厅堂里的众人听朱献如此说,无不义愤填膺:“朱庄主言重了。妖女祸乱武林,无缘无故伤人,本就人人得而诛之。我等愿为朱庄主效犬马之劳。” 这些人说的不是客套之言。姜州朱家虽然算不上武林名门,但也是叫得上名号的。朱家祖上当过前朝的将军,朱献的父亲朱乾师从荣枯寺了尘大师,到了朱献这一辈虽然武功平平,但为人慷慨,武林中许多人都受过朱家的恩惠。更何况,一个月前妖女突然来朱家庄闹事,搅了朱家庄的婚事,还伤了朱家…

  烈日当头,空气燥热。姜水河里的藕花被晒得无精打采。临河的戚城街上行人不多,偶有人走过也慢慢悠悠,净捡着有遮挡的地方走。一骑枣红马飞驰而过,踏起滚滚尘烟,直奔朱家庄而去。

  朱家庄里人头攒动,各路武林豪杰已经等得颇不耐烦。枣红马进了朱家庄,马上的人滚下马,把缰绳交给上来接应的管家朱威,快步走进挤满了人的朱家庄大厅内。

  见人进来,站着的人纷纷向前,坐着的人纷纷站起。正中间一位四十来岁、满脸富态、身着绣着“卍卍字是在佛像及佛教文物中常见的符号,是佛陀三十二种大人相之一。“卍”是个吉祥的符号,称为吉祥海云或吉祥喜旋。(纳粹的标识为卐)”字绸衫的男人不等来人说话,便厉声问道:“可有妖女的消息?”

  那人冲绸衫男人拱了拱手,气喘吁吁:“回老爷,小人探听得知妖女的消息就立马回来禀报,常四哥和薛五哥正跟着她。”

  一听有了消息,绸衫男人弓腰拉着来人的手,急切地问:“路兄弟,妖女现在何处?”

  “她正在城西三十里的绿杨林……”

  来人的话还没说完,从里面挤出来的一个青年男子就急躁大喊:“爹,现在就去杀了何靖那个妖女!”

  这个男子一身湖蓝色衣衫,头发束得齐整,面如冠玉,眉眼俊俏,偏偏右侧的衣袖里空空荡荡,像是失掉了一条臂膀。

  绸衫男人扶住满脸急躁的青年男子,收敛了刚才的狠厉,柔声道:“平儿,别急!为父一定为你报一臂之仇。”随后转身向厅堂里的众人拱手道:“各位武林同道,朱献本不应该为大家添麻烦。实在是因为那妖女十分可恶,大喜之日伤了我儿安平的右臂。伤了右臂对我等习武之人来说,几乎就是葬送了前程。妖女功夫了得,不得已才请诸位前来助阵。”

  厅堂里的众人听朱献如此说,无不义愤填膺:“朱庄主言重了。妖女祸乱武林,无缘无故伤人,本就人人得而诛之。我等愿为朱庄主效犬马之劳。”

  这些人说的不是客套之言。姜州朱家虽然算不上武林名门,但也是叫得上名号的。朱家祖上当过前朝的将军,朱献的父亲朱乾师从荣枯寺了尘大师,到了朱献这一辈虽然武功平平,但为人慷慨,武林中许多人都受过朱家的恩惠。更何况,一个月前妖女突然来朱家庄闹事,搅了朱家庄的婚事,还伤了朱家庄少庄主的右臂。无论是按人情还是道义,都该站在朱家庄这边,给那妖女一点教训。

  只等朱献一句“大家出发前往绿杨林”,众人便纷纷出了厅堂。各人翻身上马,几十余骑从朱家庄鱼贯而出,直奔绿杨林。

  此时,绿杨林内一个枣红色衫子的女子正倚靠在一棵老树之下暗自伤神,全然没有发现数十米处的草丛中有两人正盯着自己。

  那女子的衫子说是枣红色,其实早已褪了色,袖口磨损,领口泛白。衫子穿的时间久了,再加上风尘仆仆,自然就更显得旧了。女子十八九岁的模样,没有什么装饰,只用一支竹簪绾了发,素面朝天,一双眼睛含着泪,正在伤心。

  她不懂人心怎么变得那样快。不过两年的时间,怎么他就能招呼都不打地跟别人成亲?

  让她伤心的不仅仅是人心的易变,还有她砍下的手臂,朱安平的手臂。可是她能怎么办呢?是他信誓旦旦地说:“我朱安平若是有负何靖,必断右臂为偿。”他都要跟别人成亲了,难道她不应该砍下他的右臂?

  想到这,她的眼前闪现那天朱安平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一张那样俊俏的脸居然可以扭曲成如此模样,想必他是真的疼极了。她的剑太快了,只轻轻一挑,朱安平的右臂就被卸了下来。鲜血飞溅,但喜堂到处都是红色,倒也看不出血溅到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应该没有伤到性命吧?”何靖喃喃地说着。

  随即又啐道:“他都跟别人成亲了,你还管伤没伤到他的性命干嘛?伤到也是他活该。”

  可不就是。当日在栖云山,她从山谷中将他救回来。那时节他伤得重,虽全是外伤,但右臂和左腿都已骨折。她费劲把他背回栖云小筑,是奶奶帮他接的骨、疗的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就真在栖云小筑住了一百天。

  情窦初开的小儿女终日朝夕相处、耳鬓厮磨,难免就要生出情愫来。她虽不知道那让人甜滋滋、酸楚楚的东西是什么,但却知道她愿意时时见到朱安平。

  那时候可真快乐。他给她讲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给她讲姜州城酒楼里的煨牛肉和十八年陈的女儿红。他们一起去后山,有时候是看花,有时候捉蝴蝶。

  终于,他的伤全好了。他要下山了。她送他到半山腰的留云亭,他握着她的手说:“我回姜州禀告过父母就来娶你,你要等我回来。”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一年之内,必定回来。”他说,尔后又怕她不信似的举起右手发誓:“我朱安平若是有负何靖,必断右臂为偿。”

  想到这,何靖心头又气又悲。但她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所以,在她千里迢迢跑到姜州,却看到一身大红喜服的朱安平时,她就知道这个当日信誓旦旦的男人是不会自己遵守承诺的。那么,她就要帮他遵守承诺。

  众人只道她砍了朱安平的右臂,可谁又知道她为了到姜州城来吃了多少苦?

  在栖云山,她吃相思的苦。爷爷说:“一个纨绔子弟,值得你这样望着?”奶奶说:“别想了,他下山那天就忘了上山的路。”她偏不信,非要说他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秋风换了冬风,山菊花全都谢了。雪花飘了又飘,栖云山的路终究漫上了雪,让人分不清何处可行。她想,“这下坏了,他真的找不到上山的路了。”于是每次下雪后,她都去留云亭把路扫一大截出来。

  雪消了,路都明朗了。西风换了东风,山桃花都结了花苞,燕子也回来了。只有朱安平没有回来。

  那日,门前的第一朵桃花开了。粉红色的花瓣看得人心痒痒。她偷偷跑下了山。她不知道姜州在哪里,只记得朱安平说过姜州在东面。于是,她便一路朝东走。

  在路上,她又吃行路的苦。运气好的时候能碰上一户好心的人家,愿意留她吃口饭、睡一宿。运气不好的时候,一连几晚都找不到一户愿意收留她的人家。那些挂着“客栈”牌子的高楼大户倒是热情地招呼她进去,但不一会儿就把她赶出来。她还记得那个山羊胡子的男人胡子一翘一翘地轰她出门:“没有银子住什么客栈?”

  “银子”是什么?那时候她不知道。栖云山十几年的岁月里,她从来没有用过银子。

  还有灯火通明的大屋,好多漂亮姐姐在门口花枝招展地招揽男人们进去。她凑过去,一个绝顶漂亮的姐姐却撵她走:“快走开,好好的姑娘家,但凡有别的法子就别走这条路。”

  “这条路”是哪条路?

  她不知道。

  但她记得漂亮姐姐撵她走的时候,几个油光满面的男人倒是笑嘻嘻地想把她扯进去:“这模样,不精细。但好在年纪小,想必还是个雏儿。”“今晚就陪大爷玩玩,亏待不了你!”她被这几个男人拉扯得挣不开身,还是那个漂亮姐姐过来解了围,“姐妹们,大爷来了,还不赶紧伺候着。”几个漂亮姐姐应声过来,把那几个油光满面的男人拉进了大屋里。

  她讪讪地躲开,在山神庙里睡了一宿。山神庙香火实在不好,冷冷清清,连半截蜡烛都没有,更别说祭品了。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她才碰上一位卖包子的大婶给了她一碗水、两个包子。

  走了几个月,她终于到了姜州城。一进城,就听别人说:“朱家庄要办喜事咯,宴席摆得阔气着呢,只要去的人,甭管给不给贺礼,都能混杯水酒喝。”

  她扯住那个人,问:“哪个朱家庄啊?”

  那人扒拉开她的手,“还能哪个朱家庄?咱姜州就一个朱家庄,当然是朱献老爷的朱家庄!”

  她顺着人群走,听着周遭人的话。

  “听说少庄主朱安平长得玉树临风,跟落霞山庄的小姐相配得很。”

  “朱老爷就是眼光长远,早早给少庄主订了娃娃亲。等落霞山庄的小姐进了门,朱家庄可不就更如日中天了。”

  “你们听说了吗?落霞山庄的嫁妆可是不得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就不说了,据说落霞山庄的镇庄之宝落霞剑都在嫁妆单上……”

  满心的期待在此刻化为乌有。周遭人夸赞朱家喜事风光的话,像尖针一样扎在何靖的五脏六腑上。她又想起朱安平当日的誓言。曾经那样誓言笃定的人怎么会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变了心呢?

  沿着姜水河一路往东,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戚城街。街道上已经全包上了红绸子,整条街上都笼罩在喜庆的唢呐声中。

  那个说回家禀明父母就去娶她的朱安平要娶别人了。她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走了几个月,她终于累了,脚步沉得仿佛抬不起来。

  唢呐声越来越响亮,红绸子越来越红。“朱家庄”的牌匾终于出现在眼前。已经过了迎客的时段,大家都涌进喜堂看拜堂,连门口的家丁都进去了。红色的毡子从门口一直延伸进里面。何靖费了好大力气才抬起步子,踩上红毡子。一步一个土脚印,像是一种符号,在诉说她一路行来的风尘仆仆。

  “一拜天地——”

  喜堂里传说一道嘹亮的声音,直插云霄。那声音脆亮得像是有人撕破了满墙的红布,也像撕破了她的心。何靖握剑的手加了几分力,直握得关节发白。

第二回 呸!一群武林前辈围攻一个小姑娘

  从朱家庄里出发的人马很快就出了城。“嗒嗒”的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晃动。 老树下的何靖被马蹄声打断了思绪。她知道追她的人来了。而且来了好多人。 她现在心口有些疼,不想跟这些人纠缠。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襟上的浮土。她静静听了听马蹄声,从东面来的。那么,她便该往西面走。她才刚抬脚,就听到附近草丛里的窸窸窣窣,随即便跳出两个人来。那是两个男人,一人握着一把刀,对何靖大喊:“妖女,哪里走!” 何靖侧着身子看了看那两个男人,粗布短衣、络腮胡,生得粗糙。原来早就有人盯梢了啊。只可惜她没有早点发现。 何靖不想理他们,只想赶紧离开这。那伙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一并来了,恐怕应付起来有些困难。 偏那两个男人纠缠不清,一个猛冲就将刀面砍到了何靖的面前。幸亏何靖反应快,一个侧身,躲过了两把刀的夹击。两人见刀砍不成,收回刀,作出再次攻击的架势。 何靖的剑还没出鞘,只是冷眼瞧着这两个男人。他们的武功不怎么样,应该不需要拔剑出鞘。 何靖的眼神让两个男人感到被轻视的屈辱。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何靖在朱家庄一剑砍下朱安平手臂的情形,但也听人说过。甚至还有说书人添油加醋地把这场面写成了本子,绘声绘色地讲给众人听。他们从说书人口中听到的版本里,何靖的剑快得很,身手了得,砍下朱安平的手臂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朱家庄那些老江湖没有丝毫反应的机会。 常四和薛五都是老江湖,知道说书人的话夸张成分多,但就凭何靖能在武林人士云集的朱家庄砍了人还能全身而退,他们也能猜出何靖的武功确实不错。只是,被一个黄毛丫头轻视,实在是让人难消心头之气。 常四的左脚微微发力,整个人便飞了出去。他手中的刀换了个方向,横着朝何靖切过来。薛五见常四动手,也跟着跳将起来,刀口向下,直直地劈向何靖。 两口大刀同时袭来,不由得何靖不侧身躲闪。好在她身形灵活,脚下动作快,只后撤半步,就躲过了常四和薛五的刀。刀尖从眼前划过,这让何靖觉得有些刺激。在栖云山跟爷爷过…

  从朱家庄里出发的人马很快就出了城。“嗒嗒”的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晃动。

  老树下的何靖被马蹄声打断了思绪。她知道追她的人来了。而且来了好多人。

  她现在心口有些疼,不想跟这些人纠缠。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襟上的浮土。她静静听了听马蹄声,从东面来的。那么,她便该往西面走。她才刚抬脚,就听到附近草丛里的窸窸窣窣,随即便跳出两个人来。那是两个男人,一人握着一把刀,对何靖大喊:“妖女,哪里走!”

  何靖侧着身子看了看那两个男人,粗布短衣、络腮胡,生得粗糙。原来早就有人盯梢了啊。只可惜她没有早点发现。

  何靖不想理他们,只想赶紧离开这。那伙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一并来了,恐怕应付起来有些困难。

  偏那两个男人纠缠不清,一个猛冲就将刀面砍到了何靖的面前。幸亏何靖反应快,一个侧身,躲过了两把刀的夹击。两人见刀砍不成,收回刀,作出再次攻击的架势。

  何靖的剑还没出鞘,只是冷眼瞧着这两个男人。他们的武功不怎么样,应该不需要拔剑出鞘。

  何靖的眼神让两个男人感到被轻视的屈辱。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何靖在朱家庄一剑砍下朱安平手臂的情形,但也听人说过。甚至还有说书人添油加醋地把这场面写成了本子,绘声绘色地讲给众人听。他们从说书人口中听到的版本里,何靖的剑快得很,身手了得,砍下朱安平的手臂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朱家庄那些老江湖没有丝毫反应的机会。

  常四和薛五都是老江湖,知道说书人的话夸张成分多,但就凭何靖能在武林人士云集的朱家庄砍了人还能全身而退,他们也能猜出何靖的武功确实不错。只是,被一个黄毛丫头轻视,实在是让人难消心头之气。

  常四的左脚微微发力,整个人便飞了出去。他手中的刀换了个方向,横着朝何靖切过来。薛五见常四动手,也跟着跳将起来,刀口向下,直直地劈向何靖。

  两口大刀同时袭来,不由得何靖不侧身躲闪。好在她身形灵活,脚下动作快,只后撤半步,就躲过了常四和薛五的刀。刀尖从眼前划过,这让何靖觉得有些刺激。在栖云山跟爷爷过招的时候,爷爷总是只用木刀、木剑,纵然有刀气、剑气也钝得很。倒是这刀带过的风冰凉,擦过皮肤,扯动着心跳都快了半拍。

  但常四和薛五的武功真的太平庸,都赶不上半个月前在朱家庄与她斗了二十几回合的那个穿着喜服的新娘子。

  何靖脑中又闪过当日的情形。

  她进了喜堂,站在喜堂门里。喜堂里一片红色的海洋,处处喜庆。朱安平身着大红色的喜服,胸口系着一朵硕大的红色绸花。他正与那个顶着红盖头也一身大红色喜服的新娘子面对面。只一个侧脸,何靖就看出了他的满面红光。

  那时节,何靖心中尚且喜忧参半。若不是他说出那句“我不认识这位姑娘”,她未必能下定决心砍下他的右臂。偏偏他就是那样平静从容地说出“我不认识这位姑娘”。

  何靖还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受——心头一热,大脑里好像被灌入了一腔热血,耳边只响着那句“必断右臂为偿”。真气不由自主地汇集,右脚只一点地,她的身体就飞了出去。长剑出鞘,一阵剑光,鲜血就飞溅在了喜堂。

  喜庆的唢呐终于停了下来。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喜堂登时安静,随即又嘈杂,只是欢笑声变成了哭喊声。

  高堂上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扑身下来,抱住瘫倒在地上的朱安平,嘴里哭喊着:“平儿——”

  “抓住这个妖女!”一道男声浑厚里带着狠厉。

  整个喜堂都乱了套。能做朱家庄座上客的都是江湖上有些名望的人。这些人乱了没一会儿,就镇定下来,井然有序地围住了何靖。

  一个络腮胡子大声呵斥:“哪里来的妖女,竟敢在此行凶?”

  一个黄眉毛横眉怒喊:“抓住这个妖女!”

  何靖被众人围在中间,门口位置更是层层叠叠围上了人。那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何靖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不由得心中一惊,忍不住为自己辩白:“这是朱安平欠我的。”

  一个女子向一个男子讨债,能是什么债?当然是情债。在场的都是有阅历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这个女子坏了规矩。一个女子怎么能随随便便砍下一个男人的右臂?更何况是当着这么多武林人士的面。这不仅坏了朱家的面子,也坏了众人的面子。

  何靖不知道这其中的规矩,只想着发过的誓自然是要算数的。她依着朱安平发的誓砍下他的右臂有什么错呢?

  何靖更不知道的是,她说的道理没有人会听,而她尚显稚嫩的声音会让这些人更加嚣张起来。她的话音刚落,那些人便一个个跃跃欲试地喊着:“杀了妖女!为朱少庄主报仇!”

  第一个冲上来动手的是谁,何靖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她只记得在她东奔西突的时候,一袭红衣仗剑而来。大红色的喜服,凌厉的剑,一招一式都与那些乌合之众不同。何靖知道这人正是朱安平要迎娶的新娘,落霞山庄的小姐杜非燕。

  杜非燕已经掀了红盖头,秀眉微蹙,嘴里喊道:“哪里来的狂徒!看剑!”

  杜非燕的剑法精纯,是落霞山庄庄主杜玄理亲自教导出来的。落霞山庄本就以剑法著名,落霞剑配上落霞孤鹜剑法,就足以纵横江湖。杜玄理的落霞孤鹜剑法使得出神入化,经他教导的杜非燕也深得剑法之精妙。虽然杜非燕年纪尚轻,功力不及杜玄理,剑法尚未大成,但她身轻如燕、运用灵巧,也绝非武林上泛泛之辈可以比拟的。

  何靖也使剑,一柄从爷爷手里拿来的黑漆漆的剑。剑柄上还缠了一圈灰白的麻布,让这柄本来就不起眼的老剑显得更苍老。此时,何靖就握着这柄不起眼的老剑,招架着杜非燕手中精光四射的落霞剑。

  何靖从未与人真正交过手,突然遇到杜非燕这样的对手,心中大惊又大喜。爷爷说过,知足常乐固然好,但练武之人要有上进之心才能不断进步。

  落霞孤鹜剑法的精髓是形意结合,意境渺远。为了追求意境的渺远,剑招便简约飘逸。这是何靖第一次见这样精妙的剑法,不自觉便越打越入神。连过数十招,仍未分出胜负。直到杜非燕一计平刺,才被何靖找到破绽,侧身撩击,以内力传至剑身。若不是杜非燕身形快,手中之剑几乎脱手。

  杜非燕自恃剑法精湛,从未吃过这样的亏,负气再战。但毕竟已经乱了节律,无法招架何靖越来越自如的进攻。

  周遭的人见落霞山庄的小姐落了下风,纷纷气急败坏,刀枪剑戟无不直奔何靖的命门而来。何靖以一己之力招架众人的围攻。虽然她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又都是爷爷亲自指点,但毕竟年纪轻,又未经实战,渐渐就有了颓势。

  颓势一现,何靖就有些慌。一慌,剑就有些不择路数,手一抖,偏就刺在了那个怒气冲冲的黄眉毛左肩。黄眉毛没想到自己会被刺中,眉毛竖得更狠了些,怒气也更盛了些,手中的板斧劈头盖脸直奔何靖。

  那人手法不精细,但力道太大。再加上周围其他人的围攻,一时间,何靖被黄眉毛压制得无从反击,只得一剑直刺他的心窝。爷爷说过,比武这种事得饶人处且饶人,若非情不得已,不要直击旁人的命门。但奶奶说,命都悬在剑上了,我不杀你,你便杀我,还讲什么大道理?何靖想,奶奶说的对。这么多人围着我一个人打,再讲什么饶人的道理,就真的要害了自己性命。

  等何靖的剑撤回,黄眉毛就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刚才还在围着何靖打的人,瞬时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伏在地上吐血的黄眉毛。他是海潮帮帮主罗鸿,算不上武林顶尖高手,也是一帮之主,不是泛泛之辈。没想到今日竟然死在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手上。

  众人惊骇,手中的兵器泛着冷光,下一刻就要直奔何靖的脑袋上。

  就在众人再要动手时,一个老和尚站了出来,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才继续说下去:“女施主,不知朱施主与你有何冤仇,既然你已砍下他的手臂,又何必再造杀孽?”

  何靖抬头去看那和尚,白须白眉,想来也是有道行的,回道:“我没想杀人,但是他们缠着我不放。”

  “你无缘无故砍了朱少庄主的手臂,我们怎能轻易放过你!”旁边有人喊了一句,瞬间得到众人的应和。

  “那是他欠我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靖辩驳。

  “阿弥陀佛。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女施主何必定要执念如此?”老和尚继续说道。

  这不由得让何靖生起气来,啐了一口:“大和尚,你说的真好听。凭什么要讨债的人放过欠债的人?那不是让全天下欠债的人都不用还了吗?”不待老和尚再开口,何靖又顾自说道:“大师,你是出家人,就不用管世俗的事了吧?”

  老和尚被何靖抢白,无言以对,口中念着“罪过罪过”,脑中却不由得闪现一个人。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也是一个这般大的女子,对着他喊:“出家管出家的事,世俗的事关你屁事!”

  众人见德高望重的明远大师被何靖这样抢白,纷纷要往前教训教训她。何靖见势头不对,心想:“这些人武功倒是不怎么样,但人太多,打起来自己也讨不了好,不如走为上策。”

  就在众人还在愣怔,没来得及动手之际,何靖提气飞身,从门口的夹缝中飞身出去,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喜堂对面的屋脊上,对着喜堂喊道:“朱安平,你听着:栖云山中皆成往事,今依你之誓言断你右臂,自此你我再无瓜葛。”说罢,就飞身走了,只剩朱家庄众人面面相觑。

  朱献和朱夫人还在围着断了手臂的朱安平心急如焚。幸好今日的宾客中有百草堂的“妙手神针”黄连枝。在众人围困何靖之时,黄连枝已经用银针封住了朱安平几个大穴,止了血,又将随身带的回血散敷在伤口处。虽说没办法将断臂接好,但也保住了朱安平的命。

  众人纷纷关心朱安平的伤势,倒是新娘子杜非燕将何靖的话听在了心上。她收了剑,直奔父亲杜玄理和母亲关玉楼身边,道:“这朱安平不是好东西,我要退婚。”

第三回 “不杀妖女,誓不为人”

  安平没想到何靖真的会来砍下自己的右臂。当日他所谓的誓言不过就是觉得好玩,哄何靖开心罢了。一个山野丫头,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姜州砍他一条手臂呢? 栖云山那个破旧草房,说得好听,叫什么栖云小筑,说到底不就是几间破草房。老头儿粗布麻衣,每日不修边幅地上山砍柴;老太太穿得好些,也不过是浆洗多次的粗布衣裙,晒了一院子草药。这样人家的女孩儿能有多大的见识和胆量,纵然是练了点武功,也不过就是防身用罢了。这样的人家,有什么资格跑来姜州砍他朱少庄主的手臂? 再者说,他早就跟落霞山庄的小姐订了娃娃亲。等他成了亲,有了落霞山庄姑爷的身份,他还会怕谁? 他从来没把何靖放在心上。当日也不过是在山中无聊,偏那个丫头又对自己有些心思,才在那山间盘桓多日,权当躲避父亲的督促罢了。 万万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真的跑来了姜州。还偏偏选在了他大婚那日到了朱家庄。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他“安平哥哥”,真是听得人烦躁。偏偏杜玄理又问她是谁。他再不知好歹,也知道得罪不起未来的岳父大人,只能扯个谎,说一句“我不认识这位姑娘”。 更没想到的是,何靖居然就真的砍了他的右臂。 朱安平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里,他眼前总是不断浮现那日的情形。何靖的身法怎么能那样迅疾?迅疾到厅堂了坐了那么多位武林前辈,竟没有一个人来得及拦下她。还有她的剑怎么也那样快,只是轻轻一挑,他的手臂就落在了地上。 他还想不通,何靖明明就是一个山野丫头,抚养她的爷爷奶奶也平平无奇,她怎么会那样精妙的武功,甚至能跟那么多人对阵还不落下风。 朱安平想不通,但越想越气。他,堂堂朱家庄少庄主,祖上当过将军,现在也家世显赫,怎么能受这样的腌臜气? 就在他气得咬牙切齿时,家丁过来传话:“少爷,落霞山庄的杜庄主来了。老爷说您要是起得来,就到前厅去。” 未来岳父来了,无论如何他得去见见。日前的喜事毁了,他得跟岳父大人赔个不是,再商议一下什么时候再行大礼。 朱安平在家…

  安平没想到何靖真的会来砍下自己的右臂。当日他所谓的誓言不过就是觉得好玩,哄何靖开心罢了。一个山野丫头,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姜州砍他一条手臂呢?

  栖云山那个破旧草房,说得好听,叫什么栖云小筑,说到底不就是几间破草房。老头儿粗布麻衣,每日不修边幅地上山砍柴;老太太穿得好些,也不过是浆洗多次的粗布衣裙,晒了一院子草药。这样人家的女孩儿能有多大的见识和胆量,纵然是练了点武功,也不过就是防身用罢了。这样的人家,有什么资格跑来姜州砍他朱少庄主的手臂?

  再者说,他早就跟落霞山庄的小姐订了娃娃亲。等他成了亲,有了落霞山庄姑爷的身份,他还会怕谁?

  他从来没把何靖放在心上。当日也不过是在山中无聊,偏那个丫头又对自己有些心思,才在那山间盘桓多日,权当躲避父亲的督促罢了。

  万万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真的跑来了姜州。还偏偏选在了他大婚那日到了朱家庄。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他“安平哥哥”,真是听得人烦躁。偏偏杜玄理又问她是谁。他再不知好歹,也知道得罪不起未来的岳父大人,只能扯个谎,说一句“我不认识这位姑娘”。

  更没想到的是,何靖居然就真的砍了他的右臂。

  朱安平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三天里,他眼前总是不断浮现那日的情形。何靖的身法怎么能那样迅疾?迅疾到厅堂了坐了那么多位武林前辈,竟没有一个人来得及拦下她。还有她的剑怎么也那样快,只是轻轻一挑,他的手臂就落在了地上。

  他还想不通,何靖明明就是一个山野丫头,抚养她的爷爷奶奶也平平无奇,她怎么会那样精妙的武功,甚至能跟那么多人对阵还不落下风。

  朱安平想不通,但越想越气。他,堂堂朱家庄少庄主,祖上当过将军,现在也家世显赫,怎么能受这样的腌臜气?

  就在他气得咬牙切齿时,家丁过来传话:“少爷,落霞山庄的杜庄主来了。老爷说您要是起得来,就到前厅去。”

  未来岳父来了,无论如何他得去见见。日前的喜事毁了,他得跟岳父大人赔个不是,再商议一下什么时候再行大礼。

  朱安平在家丁的搀扶下下了床,又让家丁扶着去了前厅。杜玄理正跟朱献喝茶,见朱安平过来,忙问伤势如何。朱安平故作虚弱,嘴上说着:“多谢岳父大人牵挂,小婿的伤并无大碍。”

  此话一出,杜玄理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沉吟良久才开口道:“今日杜某前来是有事相商。前几日本来是你我两家大喜的日子,发生那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心痛。本来应该择日再行大礼的,但我家小女被我娇惯坏了,任性得紧……”

  说到这,杜玄理顿了一顿。他也是老江湖了,但今天要说的话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为难。他咬了咬牙继续说下去:“今日我特来向朱庄主、朱少庄主请罪。日前送去敝庄的聘礼,我一并带了回来。朱少庄主与小女非燕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那日何靖大闹喜堂,杜非燕坚定地提出退婚。那时他还有所摇摆,等到回了落霞山庄,杜非燕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跟夫人关玉楼便顺从了女儿的心意。杜非燕说:“人家好好一姑娘,为什么非要来找他朱安平的麻烦?定然是他欠了风流债,让人家找上门来。人家找来了,他还不认人家。砍了他胳膊也是他活该。这样没担当的男子,配不上我杜非燕。”

  男子风流多情,倒也无伤大雅。但该有的担当还是得有的。众目睽睽之下,面不改色地说“我不认识这位姑娘”,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杜玄理有三子一女,对这个小女儿最是疼爱。杜非燕虽是女儿身,但胸襟气度全然不在三个兄长之下。这也是杜玄理愿意拿出精力来亲自指点杜非燕武功的原因。现在女儿说出这样有见地、有志气的话,他怎么会不应呢?

  杜玄理大半辈子为人宽厚、义字当头,在朱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后提出退婚实在有点为难。可是,事出有因,又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他无论如何是得来朱家庄走一遭的。

  杜玄理的话一出口,朱安平就慌不择言:“岳父大人,我跟非燕早有婚约,现在退婚,莫不是看我断了右臂,落井下石……”

  “平儿!”朱献怕朱安平胡言乱语惹了杜玄理,赶紧打圆场:“日前的事,确实是我朱家处理不周。杜小姐不高兴,也是正常的。但毕竟是婚姻大事,仓促决定总是不好,我想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杜庄主意下如何?”

  杜玄理再宽厚听了朱安平的话也有了些火气,朱献纵然打圆场也难以让人信服。杜玄理不愿在朱家久待,只道:“我已将聘礼全数带回,请朱庄主查验。”随后就拂袖离去。

  朱安平断了右臂本就气闷,杜非燕又要退婚,更是让他心口一团怒火。但落霞山庄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杜玄理是声名显赫的大侠,杜非燕是杜玄理的宝贝女儿,他惹不起。那一团怒火便只能发泄在何靖身上。他左手抓起案几上茶杯,猛地摔在地上,恶狠狠地骂到:“不杀何靖,我誓不为人!”

  朱献是老江湖,有阅历,能存事。但眼下的事情,可不就是何靖那个妖女引起的祸端?他心中也横亘着一句跟朱安平一样的话:不杀妖女,誓不为人!

  朱家庄的英雄帖在杜非燕退婚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发出去了。几十封英雄帖快马加鞭送到与朱家庄有交情的各门派手里。亲眼见识过婚礼当天情形的,没见过当日情形的,但凡有点交情的,都收到了朱家的英雄帖。

  英雄帖上写着这样的话:“朱献拜请各位豪杰,一并擒拿妖女何靖,为吾儿报一臂之仇。望复。”

  武林之中,虽有门派之别,但无利益纠葛时便也同气连枝。如今,冒出来一个无名妖女伤了朱家庄的人,便是与武林各门派作对。各门派携手并进,一举擒获妖女,岂不是一桩美谈?

  很快,收到英雄帖的门派都回了信:“万死不辞。”

  十天内,这些人就集结在了朱家庄。打探何靖去处的探子早就放了出去,只等有了准确消息,众人便一拥而上。

  等了近二十天,终于等来了确切的消息——妖女正在绿杨林,众豪杰大展拳脚的时候也就到了。

  等到被围困在那片密林里,何靖才知道自己确实是江湖经验浅。她以为从朱家庄跑出来,就算了了这档事,却想不到她了了,人家了不了。她也没想到朱家庄能有这等势力,这么短的时间能集结这么多的人。她站在众人的包围之中,心想:“早知道赶紧回栖云山了,在这伤心个什么劲儿?”

  刚刚才被何靖打得几乎招架不住的常四和薛五见了众人,更添了底气,站在人群最前排,手里的刀泛着白光,嘴里喊着:“妖女,还不束手就擒!”

  何靖一手握剑,一手挠头。这阵仗比在朱家庄的时候可是可怕多了。人多了,马多了,雄赳赳,气昂昂,真的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没想到朱安平也来了。一身玄黑色的衫子,从朱红色的马车上下来,站在人群正中,对着何靖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伤我一臂。今日,若不杀你,朱某誓不为人!”

  这话何靖听着新奇,什么叫做“无冤无仇”?何靖忍不住冷笑:“你是废了一条胳膊,不是废了脑子。早知道你记性这样差,我就砍你脑袋了。”

  朱安平气噎。他是朱家庄的独子,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奚落过。但他断了拿刀的右臂,只能气急败坏地喊:“各位前辈,请为晚辈报仇!”

  朱安平话音未落,人群中有人附和:“先师之仇,不共戴天。今天一定要杀了妖女,以慰先师在天之灵。”

  此言一出,跃跃欲试的众人蜂拥而上直奔何靖。面对这架势,何靖的剑早已出鞘。一柄长剑时而挑开砍过来的刀,时而又撩起劈过来的斧。纵然何靖剑法精妙,身形灵活,总也耐不住对方人多势众。更何况那伙人里多有各门派的掌门或高手。

  何靖不知道,那个拿着环刀对着自己一通劈砍的是金刀门掌门马世芳,那个一柄银枪专挑她心窝的是鹤寿堂堂主鹤冲天,那个斧头耍的风生水起的是朱雀堂堂主金玉堂……

  这些人都是武林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按照江湖规矩和他们的身份地位,实在不应该以多欺少。甚至与何靖这样的无名之辈单打独斗都算是辱没他们的威名。可是,见识过喜堂之上情形的人担心自己输在无名之辈手上,名誉扫地;没见识过何靖手段的人担心何靖真如传闻中所传的那样身手了得。权衡利弊后,不如打着“铲除妖女、为武林除害”的名号,一窝蜂地围困住她算了。反正,参与者众,也就不需要谁来承担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罪责了。

  这是十九年来,何靖第一次下山,第一次走进江湖。江湖的基本规矩她都不懂,眼前这些人的小心思她更无从知道。她只知道眼下那些人出手快、招式狠,一个个专挑她的命门下手。她刚躲过砍向她脖颈的刀,就迎来直刺她心窝的枪;挑过横插她腰腹的剑,就遇上劈向她脑袋的棒……她恨自己没多长几只手,能多握几把剑。只一柄剑,真的快要应付不来了。

  不知道打了多久,只见本来挂在中天的日头移到了西山顶,明灿灿的天染上了绚烂的霞光。何靖感觉自己好累。一个不注意,就有人砍到了她的肩头。何靖没有心思去查看伤口,但一定是流血了。她感觉到了贴身衣服变得濡湿。她刚侧身躲过,不让那人砍得太深,就看到了迎面刺过来的剑。她侧身想躲,却还没有躲过。好在那剑只是擦过她的手臂,没有伤及要害。

  一众人围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打了这么久,却仍没有获胜的迹象,这本已让众人心惊,纷纷在心中盘算:“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竟然有这等身手?再过几年,想必就是江湖上不能忽视的人物了。”就在众人心惊胆战之时,不知是谁砍伤了她的肩头,又不知是谁刺中了她的手臂。这不由得增加了众人的士气,但也让众人心中暗暗庆幸:“幸亏是围攻,否则今日到场的诸位大抵就没有颜面再现身江湖了。”

  作者的话

  阿玄

  作者

  05-17

  赏几张推荐票吧~你的票票,就是作者的命啊

第四回 隐退三十几年的人,突然重现江湖

  越是危险的时候越是不能泄气。一旦泄气,便可能丢了性命。越挫越勇,才是应战之道。可惜,此时的何靖尚不知这个道理。 肩头和手臂上的伤,让她心中大惊,也生出了畏惧之心。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是还没有被虎伤过。何靖也有过初生牛犊的鲁莽,但现在肩头和手臂都在流血、都在作痛,它们都在提醒她:对方人多,怕是凶险非常。 越这样想,她手中的剑舞得就凌乱,以至于那些本应该躲过的刀枪剑戟都没有躲过。如今,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数不清,她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哪里疼了。她依然挥舞着手中的剑,只是勉强维持守势,攻击越来越少。 她看到一杆银枪直直地刺向她的胸口。她想躲,一侧身却被一把刀砍中了后背。她吃痛向前一张,恰好迎着那杆枪撞过去。想要再躲,却再难躲开了。那杆枪正对心口,何靖心想:“要把自己交代在这里了吗?” 此刻,她太害怕了。身上的疼痛因为害怕都感受不到了。她眼睁睁看着那杆枪,等待它插进自己的胸口。虽无可奈何,却心有不甘。她才十九岁,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或许,自己不该偷跑下山来的。 就在何靖以为自己毫无希望之时,只听“当”的一声,那杆枪掉在了地上。众人惊骇,一时忘记了进攻。一道浑厚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诸位不是掌门就是武林前辈,这样围攻一个小女孩,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 何靖一听,心中不禁大喜。这是爷爷的声音。 随后又有一道柔和却带着讥笑的声音传来:“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沽名钓誉之辈,脸皮厚得很,还怕人耻笑?” 奶奶也来了。 何靖惊喜之余又有了点后怕。自己是偷跑下山的,爷爷奶奶到这里来寻她,想必一顿数落是逃不掉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在十几米远之外的树下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老人。男的粗布麻衣,须发花白;女的也是粗布衣裙,头上扎着一块藏青色头巾,眼角有不少皱纹。人虽看着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一想到刚才一个小石子就打落了鹤冲天的银枪,想必不是泛泛之辈。看他们的年纪得近七十岁了吧。若是江湖上的人物,想必…

  越是危险的时候越是不能泄气。一旦泄气,便可能丢了性命。越挫越勇,才是应战之道。可惜,此时的何靖尚不知这个道理。

  肩头和手臂上的伤,让她心中大惊,也生出了畏惧之心。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是还没有被虎伤过。何靖也有过初生牛犊的鲁莽,但现在肩头和手臂都在流血、都在作痛,它们都在提醒她:对方人多,怕是凶险非常。

  越这样想,她手中的剑舞得就凌乱,以至于那些本应该躲过的刀枪剑戟都没有躲过。如今,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数不清,她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哪里疼了。她依然挥舞着手中的剑,只是勉强维持守势,攻击越来越少。

  她看到一杆银枪直直地刺向她的胸口。她想躲,一侧身却被一把刀砍中了后背。她吃痛向前一张,恰好迎着那杆枪撞过去。想要再躲,却再难躲开了。那杆枪正对心口,何靖心想:“要把自己交代在这里了吗?”

  此刻,她太害怕了。身上的疼痛因为害怕都感受不到了。她眼睁睁看着那杆枪,等待它插进自己的胸口。虽无可奈何,却心有不甘。她才十九岁,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或许,自己不该偷跑下山来的。

  就在何靖以为自己毫无希望之时,只听“当”的一声,那杆枪掉在了地上。众人惊骇,一时忘记了进攻。一道浑厚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诸位不是掌门就是武林前辈,这样围攻一个小女孩,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

  何靖一听,心中不禁大喜。这是爷爷的声音。

  随后又有一道柔和却带着讥笑的声音传来:“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沽名钓誉之辈,脸皮厚得很,还怕人耻笑?”

  奶奶也来了。

  何靖惊喜之余又有了点后怕。自己是偷跑下山的,爷爷奶奶到这里来寻她,想必一顿数落是逃不掉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在十几米远之外的树下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老人。男的粗布麻衣,须发花白;女的也是粗布衣裙,头上扎着一块藏青色头巾,眼角有不少皱纹。人虽看着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一想到刚才一个小石子就打落了鹤冲天的银枪,想必不是泛泛之辈。看他们的年纪得近七十岁了吧。若是江湖上的人物,想必有人识得。众人纷纷搜肠刮肚,却总想不出江湖上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两号人物。

  何靖也看到了那对老人,脸上悲怆顿扫,露出一脸小女儿的娇态,又惊又喜地喊着:“爷爷!奶奶!”

  那对老人看似蹒跚地走过来,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何靖身边。老妇人剜了一眼何靖,嘴上说着“你这个死丫头,偷偷跑出来,被人打死了都不知道是谁打死的”,目光中却流露出怜爱。

  何靖靠在老妇人怀里,撒着娇:“奶奶,靖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妇人抚着何靖的头发,也看到了何靖身上的伤。刚才还柔软的表情登时冷厉起来:“是哪个不长眼的伤了我家靖儿?”

  这声音中气十足,与刚才蹒跚走路的姿势实在不相配。

  老头儿就站在何靖身边,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圈围在那里的人,道:“一群乌合之众!”随后对身边的老妇人说,“老婆子,带上靖儿,我们走!”

  老妇人一手扶着何靖的胳膊,一手抓着何靖的手,“这么走,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是谁伤的靖儿,自己站出来!”随即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让人不禁打个寒战。

  没人站出来。虽然不知眼前两位老人的名姓,但敢这样说话的,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没人站出来,就把你们都杀了!”老妇人再次环视了一遭,虽然说着如此狠厉的话,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

  “星儿,这么多人,都杀了,累到你怎么办?”刚才还招呼走人的老头儿竟转过身去,与老妇人开起了玩笑。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对这两个老人心有忌惮,但被这样嘲弄实在让人难以咽下这口气。刚才被老头儿一颗石子打落银枪的鹤冲天胸口最是气闷,已经捡在手里的银枪铮铮作声,连带主人一起刺向老头儿。

  老头儿倒是不慌不忙,仍旧侧脸看着老妇人和何靖,待鹤冲天的枪尖将要扎进他的胸口时,才脚下一滑,避开半分,并随即一掌打在银枪上,震得整杆枪抖动起来。抖动从枪身一直传到鹤冲天持枪的右手,又传至手臂,直至胸口。鹤冲天想要逞强握住银枪,今日已经被打落过一次,怎么能第二次将枪脱手?

  震感乍一感受并不强烈,但太过绵长,越震越强劲。外人看不出来,但鹤冲天已经快要被震断经脉。他只觉心口一缩,热血翻涌,几乎要吐出血来。

  “快松手,否则会被震断心脉!”离鹤冲天最近的黄连枝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赶忙提醒。

  鹤冲天也已逞强不住,只得松了手。伴随“哐当”的一声,那杆银枪再次掉在地上。

  “这样的掌法……”人群中年岁最大的金玉堂仔细琢磨刚才的掌法和鹤冲天的情形,心里不禁骇然,“莫非他是几十年前就隐退江湖的慕容岷?”

  金玉堂的声音不大,只有他旁边的几个人听到了。偏偏这几个人都还年轻,没有见识过当年慕容岷纵横江湖的豪情,甚至连关于慕容岷的传说都没有听说过,并不以为意。

  “老婆子,不要跟这些无耻之徒一般见识,我们走了。”老头儿伸手去搀扶老妇人,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鹤冲天感到再次被羞辱,不禁恼羞成怒:“各位武林同道,我们怎么能让这个妖女随便被带走?”有人很快就附和起来:“就是,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放妖女走?”

  最气恼的自然还是朱安平,他站在最前面,用左手指着何靖,怒喝:“无缘无故地伤了本少爷,这样就想走,异想天开!”

  何靖最恨的就是朱安平一直强调自己伤了他,还一直强调“无冤无仇”“无缘无故”。怎么无冤无仇、无缘无故?说得好像是她何靖无理取闹似的!

  何靖从老妇人手里抽出ʟʐ自己的手,指着朱安平骂道:“本姑娘砍你自然有砍你的道理,什么叫无缘无故?是不是你在栖云山上说的,如果你负了我,就以右臂为偿?既然你都要跟别人成亲了,我砍了你的右臂,有什么错?”

  朱安平没想到会被何靖这样抢白。朱家庄有自己的私塾学堂,他自小跟着学堂里的夫子读书,骨子里笃信着“三纲五常”。在他的心里,哪个女子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被男人辜负了?这跟承认自己失了贞操有何异?

  朱安平被抢白了,正不知如何反驳,旁边就有人为他出头了:“妖女,少年儿郎风流多情总是有的,更何况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寻常,你就因为这么点事就伤了朱少庄主的右臂,实在是狠毒可恶!”

  何靖自小生活在栖云山,哪里听说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歪理?一时气噎,却又想不出如何反驳。

  她身边的老妇人瞟了说话那人一眼,轻轻一抬手,“嗖”地射出一个黑点。那黑点直奔那人的胯下,随即那人就滚倒在地,嘴里呜呜咽咽地哭喊。

  旁边的人赶忙去扶滚倒在地的人,“老太婆,你干了什么?”

  老妇人狡黠一笑,“这种败类,没让他断子绝孙已经是饶过他了。”

  何靖笑嘻嘻地攀着老妇人的手臂,问道:“奶奶,你刚才用的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根针。”老妇人没有告诉何靖实话。那根针叫锁阳针,是当年她行走江湖时看不惯那些薄情寡义的男人,将用锁阳、雷公藤、断阳草等研制出的一种毒淬在了针上。这种毒性子不算烈,中一次只会一段时间内雄风不振,若是连中两次便真会断子绝孙。

  “两位老前辈,在场各位都无意与您作对,只是这个妖……小姑娘砍伤了朱少庄主,还杀了海潮帮帮主罗鸿,希望前辈能留下她给众人一个交代!”终于站出来一个客气懂礼貌的。

  老妇人又抬起了手掌,“跟我们作对?你们还不够格!”随即又对旁边的老头儿说,“岷哥哥,少跟他们废话,今天就要了这群人的狗命!”

  老头儿满脸堆着笑,安抚老妇人:“星儿,别生气。这些不长眼的,不值当跟他们一般见识。”话音刚落,老头儿的笑容就收敛起来,怒目扫视众人,“老朽无意跟你们纠缠,你们若是要命的,就且散了。老朽好心提醒各位,这位小姑娘复姓慕容,你们且自掂量惹不惹得起!”

  众人一愣。妖女姓慕容?朱安平不是说她叫“何靖”吗?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应答时,金玉堂突然大惊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慕容岷!三十几年前就隐退江湖的慕容岷!”

  几个年纪大点的人经金玉堂提醒,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是慕容岷!如此说来,那个老妇人就是南星,当年靠着各种毒把江湖搅得天翻地覆的“玉面毒手”南星!怪不得她一出手就将人打得翻滚在地!

  见识过慕容岷和南星当年风采的人忍不住又回想起当年的情形。

  慕容岷,慕容世家上一任掌门慕容峰的弟弟,现任掌门慕容铮的叔叔,十六岁开始行走江湖,被称为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精通剑法、掌法、刀法、拳法,还一身精纯的内功。这样的奇才偏偏一身古怪的个性,为人乖张,任性而为,是让他父亲慕容瓒最头疼的人。后来他遇上另一个让江湖众人避之不及的人——南星。两人斗来斗去,竟动了情。为了南星,慕容岷私自退了与御剑阁大小姐的婚事,气得慕容瓒差点打死他。三十几岁,这两位让人头疼又无奈的“太岁”就隐退江湖,也算是还了江湖一个太平。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个隐退了三十几年的人突然出现在江湖中。有人已经忍不住暗想,“怪不得何靖那个妖女武功高、又一肚子歪理,原来是被这两位教养出来的。”

  金玉堂的话和慕容岷的话,让在场的许多人都忍不住暗自思量自己有没有份量站出来与何靖作对。慕容岷的武功、南星的毒,已经让人生畏;若何靖真是慕容家的人,自己又有几斤几两胆敢出头?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动了后退的心思。甚至已经有人在说:“本来就是朱公子惹了人家的姑娘,是朱公子自己发的誓,人家姑娘找来有什么错?”

  金玉堂已经站了出来,对着慕容岷和南星抱拳道:“慕容前辈、南星前辈,晚辈不知其中缘由,受人蒙骗,误伤前辈孙女,是晚辈的罪过。望前辈高抬贵手。”

  其他人等见金玉堂已然做低伏小,纷纷抱拳弯腰。就连朱献也在愣怔片刻后弯下了腰。只有朱安平心中不忿,跳着脚想要骂人:“你们等着——”话刚出口就被朱献拉了回去,命令他闭上嘴,“慕容家的人你也敢惹!”

  朱安平无奈只得弯下腰,但心中的愤怒化成了惋惜,暗道:“早知道这个穷丫头是慕容家的人,就应该在栖云山上暗度陈仓,又何必非要回来娶落霞山庄的人啊?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慕容岷无心观看这些武林鼠辈的表演,带着南星和何靖朝西走去,留众人站在原地不敢起身。

  南星身上带着上好的金疮药,一离了绿杨林就给何靖敷了药。都是皮外伤,倒也没有大碍。但何靖心中好大疑惑。她拉过慕容岷的胳膊,问:“爷爷,不是说在外面要说我姓何嘛,您怎么告诉那些坏人我姓慕容呢?”

  慕容岷慈爱地拍了拍何靖的手,回道:“爷爷也是权宜之计。你年纪小,初入江湖不知道,江湖上的人个个自称忠义,其实大都欺软怕硬。我和你奶奶已经隐退多年,我也不想跟他们大动干戈,搬出‘慕容世家’的名号,无非就是想唬住那些欺软怕硬的人,让他们放咱们走。”

  “哦,爷爷你聪明了。”何靖嘴角一抹坏笑,“那我以后应该姓何还是姓慕容呢?”

  “何是你娘的姓,慕容是你爹的姓,你想姓哪个姓哪个。”南星将各种药瓶收起来。

  慕容岷笑道:“我觉得还是姓何好,慕容太招摇了,没意思。”

  “好啊,那我还是叫‘何靖’……”

  日头已经西下,只留给山峦一圈金边。天色渐暗。两老一幼说说笑笑一路西去。

  离开栖云山也有小半年了,何靖已经开始有点想念栖云山的日落了。

  作者的话

  阿玄

  作者

  05-17

  赏几张推荐票吧~你的票票,就是作者的命啊

第五回 去见全天下最好的人

  从绿杨林回到栖云山,何靖以为爷爷奶奶一定会对自己数落半天,没想到爷爷奶奶非但没有指责,反而问她:“这次下山也有几个月,感受如何?” 何靖想了想,回答:“江湖上所谓人才济济,其实庸才很多,而且假仁假义的也多。”慕容岷道:“虽说江湖上庸才多,但也不乏高手。你这次幸好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无论如何,好好练功、精进武艺才是正道。” 何靖听从爷爷奶奶的教诲,日日埋头练武。三年倏忽而过,何靖的武艺也不断精进。一日,何靖正在后山练功,慕容岷突然擎掌而来。在栖云山练功的日子里,慕容岷和南星随时会与她交手几个回合,检查一下她的功夫实属正常。偏偏这日,慕容岷较往日严肃许多,招式也不似往日那样以指点为主,而是每招每式皆是实战做派。何靖倒是乐得与慕容岷真真正正打一场。往日多以练学为主,爷爷奶奶也多有相让,实在没办法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如何。 慕容岷见何靖也认真起来,进攻就更是猛烈。他的掌法出手精准,快如闪电,落掌处偏又古怪,让人难以琢磨。何靖在慕容岷行云流水般的掌法间闪躲自如,瞧准时机迅速进攻。剑花翻飞,剑光凛凛。何靖身形如燕,轻盈灵巧;出手精准,迅疾干脆。 后山的杜鹃花开得正盛,一簇簇,如火般热烈。 祖孙两人就在花间比武,一人用掌,一人用剑。从日头正中一直打到日头西沉,少说也比试了近百回合。直到何靖的剑擦过慕容岷的脖颈,被慕容岷双指轻轻夹住,这场比试才算结束。慕容岷朗声大笑,“靖儿,刚才的比试,我几乎已经是全力以赴,没有一丝松懈,你能招架这么久,足以看出这三年你的武功进步很快。” “那也是爷爷您教得好啊。”何靖甜笑。 就在祖孙二人交谈之际,一枚银针突然从后面飞出,直奔何靖的左肩。好在何靖在银针尚在飞行之际便听到了风声,及时抽身,躲过银针。银针没入一旁的树干,只留一个针眼能让人看出这里曾经被人打入一枚银针。 “靖儿,你刚才的身法真是又快又及时。看来老婆子的银针已经对你没有威胁了。”南星拍着手,从树后…

  从绿杨林回到栖云山,何靖以为爷爷奶奶一定会对自己数落半天,没想到爷爷奶奶非但没有指责,反而问她:“这次下山也有几个月,感受如何?”

  何靖想了想,回答:“江湖上所谓人才济济,其实庸才很多,而且假仁假义的也多。”慕容岷道:“虽说江湖上庸才多,但也不乏高手。你这次幸好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无论如何,好好练功、精进武艺才是正道。”

  何靖听从爷爷奶奶的教诲,日日埋头练武。三年倏忽而过,何靖的武艺也不断精进。一日,何靖正在后山练功,慕容岷突然擎掌而来。在栖云山练功的日子里,慕容岷和南星随时会与她交手几个回合,检查一下她的功夫实属正常。偏偏这日,慕容岷较往日严肃许多,招式也不似往日那样以指点为主,而是每招每式皆是实战做派。何靖倒是乐得与慕容岷真真正正打一场。往日多以练学为主,爷爷奶奶也多有相让,实在没办法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如何。

  慕容岷见何靖也认真起来,进攻就更是猛烈。他的掌法出手精准,快如闪电,落掌处偏又古怪,让人难以琢磨。何靖在慕容岷行云流水般的掌法间闪躲自如,瞧准时机迅速进攻。剑花翻飞,剑光凛凛。何靖身形如燕,轻盈灵巧;出手精准,迅疾干脆。

  后山的杜鹃花开得正盛,一簇簇,如火般热烈。

  祖孙两人就在花间比武,一人用掌,一人用剑。从日头正中一直打到日头西沉,少说也比试了近百回合。直到何靖的剑擦过慕容岷的脖颈,被慕容岷双指轻轻夹住,这场比试才算结束。慕容岷朗声大笑,“靖儿,刚才的比试,我几乎已经是全力以赴,没有一丝松懈,你能招架这么久,足以看出这三年你的武功进步很快。”

  “那也是爷爷您教得好啊。”何靖甜笑。

  就在祖孙二人交谈之际,一枚银针突然从后面飞出,直奔何靖的左肩。好在何靖在银针尚在飞行之际便听到了风声,及时抽身,躲过银针。银针没入一旁的树干,只留一个针眼能让人看出这里曾经被人打入一枚银针。

  “靖儿,你刚才的身法真是又快又及时。看来老婆子的银针已经对你没有威胁了。”南星拍着手,从树后走出来。

  何靖已经察觉到了今日的异常。爷爷奶奶一同出动来试她的武功,想必是有什么吩咐。

  南星已经走到了慕容岷身边,笑盈盈地对慕容岷说:“老头子,你觉得靖儿的武功怎么样?”

  慕容岷拈着胡须,道:“单就武功而言,江湖上应该少有敌手了。但靖儿欠缺实战经验,遇到高手时难免要吃点亏。”

  南星补充说:“不仅缺乏实战经验,而且缺少对人性的了解。要知道江湖上可不都是君子,能真刀真枪跟你比试而不动歪心思的人不多。”

  何靖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人,撒娇道:“爷爷奶奶,你们不要卖关子了。”

  慕容岷看着何靖笑起来。南星拉着何靖的手,“靖儿,距你上次下山也有三年了。爷爷奶奶想让你再下一次山。你觉得如何?”

  何靖想起三年前的那次下山,竟有些恍如隔世。那时候带着一肚子的希冀和愤懑下山,横冲直撞地砍了朱安平的右臂,又被一群人围困在绿杨林。若不是爷爷奶奶及时出现,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小命回栖云山。

  想着这些,忽然一个红色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晃过。那个在朱家庄穿着一身喜服与她缠斗的姑娘,这三年想必剑法也已大有所成了吧。

  想到杜非燕,何靖对下山的期待就更多了几分。或许能遇上她,一定要再跟她比划比划。

  “好啊,我也想下山去会会三年前那个姑娘了。不知道她嫁给朱安平了没。”何靖笑着说。

  慕容岷敲了一下何靖的额头,“让你下山不是让你去玩的,是有任务让你去完成。”

  那天晚上,在栖云小筑的前厅内,慕容岷拿出五封信,一字排开。信封上分别写着“陆秀先生亲启”“戴掌门亲启”“明慧大师亲启”“清风道长亲启”“柳宫主亲启”。何靖看着五封信,不由得好奇:“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多信?”

  “这就是你此次下山的任务。”南星指着五封信道,“这五位都是江湖上武功精绝、有名望的前辈,你这次下山要分别去拜会,跟他们比武。这五封信就是爷爷帮你写好的拜帖,也算是战书。你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打败他们。”

  说完,南星又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何靖,“去完成这五项任务前,你还需要先去一趟神农谷。”

  “神农谷是什么地方?”

  “神农谷是我长大的地方。”说到这,南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怅惘。

  神农谷,多么熟悉又遥远的名字。南星已经几十年没有回去过了。南星忍不住想起往事,想起她第一次到神农谷的情形。那年她六岁,家乡闹蝗灾,颗粒无收,爹娘都在那场蝗灾中饿死,只留下她坐在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哭。就在她哭得几乎要断气的时候,师父来了。师父那时候多年轻,穿着白色粗布的长衫,从衣袖里掏出一方帕子将她的脸擦干净,笑盈盈地对她说:“多清秀的一个小丫头呀。”

  师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饼递给她,“吃吧,吃饱了就跟我走好不好?”

  她眼巴巴地盯着那块饼,嘴里已经蓄满了口水,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南星还记得那块饼的滋味。在此后的这么多年里,她吃过山珍也吃过海味,偏偏再也没有吃过那样香那样甜的饼。

  吃完那块饼,南星就跟着师父走了。师父的手又软又暖,牵着她一路跋山涉水,一直到了神农谷。

  南星还记得神农谷外有一大片林子,林子里有好多树,常年郁郁葱葱。神农谷里也有好多树,还有好多花。花是师父种的。神农谷里还有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叫甘草。南星入谷后的前几个晚上睡不着,都是甘草陪着她。也是在神农谷,南星才有了“南星”这个名字。

  甘草告诉南星,她们的师父叫薛苓春,出自御医世家,医术精湛,因为是女儿身没法承袭御医之职,一气之下便入了江湖。行走江湖的时候,师父目睹许多孤儿流离失所,在饥困中死去,于是便开始收养孤儿,并带他们隐居到了神农谷。与南星一样,甘草也是薛苓春带回来的孤儿。

  带回来的这些孩子有的有名字,有的没名字。薛苓春又总是记不住孩子们的名字,干脆就用药材的名字给他们取名。于是,神农谷里有了甘草,也有了南星。

  南星突然很想念甘草,那个像甘草一样味甘、性平、能调和诸药的师姐。

  南星觉得眼角泛酸,不得不用手抹了抹将要滚出的泪,“靖儿,行走江湖不仅仅要武功高强,还得提防下毒和暗器之类的手段。你虽然自小就服用我配制的解毒丹,寻常毒药对你没有威胁,然而一旦遇到刁钻的毒药,恐怕解毒丹就用处不大了。我幼时好毒,大把精力都放在了研究毒物上,解毒之术终究比不上师姐。你此番去神农谷,正是要找我师姐甘草,让她给你一些神农谷的灵丹妙药,以备不时之需。”

  何靖之前没听南星讲过神农谷的事,今日初次听到,不免感到新奇,便问:“奶奶,甘草奶奶是个怎样的人?”

  南星想了想,回道:“她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我活了六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比她还好的人。”

  南星让何靖把信收好,“进了谷,见到甘草,你把信交给她,她自然会给你相应的丹药。你不用担心。”

  那天晚上,慕容岷和南星交代了好多,多到何靖几乎快要记不住了。她忍不住嘟囔:“爷爷奶奶,你们这是要让我一辈子不回来了吗?”

  慕容岷瞪大了眼睛,“那可不行!此次下山只给你三年,三年期满一定要回来。”

  南星喃喃道:“三年后,你就要二十五岁了。”

  二十五岁呀,真的是不太久以后的事情了。何靖知道,这三年,每一天都不能辜负才行。

  虽然即将远行,但何靖也没有耽误当日的练功。天刚微微亮,她已经起来练剑。这是她保持了十七年的习惯。虽然爷爷说她根骨清奇、聪明伶俐,是练武的好苗子,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不是只靠聪明伶俐就可以完成的。所谓“勤能补拙”,若是勤奋与聪明叠加,那才是上上之策。何靖五岁跟着爷爷奶奶学武,从那时候就养成了早起练武的习惯。她对这种习惯一以贯之,三伏天或者三九天,刮风下雨或暴雪肆虐,她从来不会偷懒。就算是三年前偷跑下山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没有耽误。何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珍惜,特别是机会。

  等她按照惯例练完剑,已经天光大亮。何靖收起剑回到栖云小筑。像往常一样,慕容岷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与往常不同的是,南星已经帮她收拾好了上路的行囊。吃过饭,她就要上路了。

  那日,天气极好,和风习习,万里无云。南星说,这是一个出门的好日子。

  南星把包袱递给何靖,不待她开口嘱咐,何靖就自己开了口:“有没有给我放些银子?”

  上次下山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个胡子一翘一翘的男人说的话她也记在心上——“没有银子住什么客栈”。山下的东西都要银子,吃的要银子,住的要银子,哪怕是在路边的茶寮喝口水都得给银子。何靖想,这次下山要三年,身边没有银子怎么能行呢?

  南星是老江湖,当然知道银子的重要。“放心,你娘前些日子送来五十两银子,都给你放进包袱里了。还有那几封信也在里面,还有换洗的衣服。你一定照看好包袱。”南星拍拍包袱,嘱咐道。

  何靖听说有银子,心就放下了大半,连声回着:“知道了,爷爷奶奶请放心。”

  包袱已经背在肩上,一切也都准备停当,到了该出门的时候。这是慕容岷和南星计划内的下山,但何靖终究是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小姑娘,又一直生活在栖云山上,阅历浅,经验少,总是让人挂心。想来想去,他们还是决定送何靖到留云亭。

  何靖知道两位老人的心思,在留云亭告别时便多说了一句“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人生有些路总归要自己走。何靖知道这个道理。她扯一下背上的包袱,让它更舒服一些,便迈开步子往山下走去。

  作者的话

  阿玄

  作者

  05-17

  赏几张推荐票吧~你的票票,就是作者的命啊

第六回 问个路而已,怎么就差点丢了命呢

  何靖在栖云山住了十七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十分熟悉。或许,这些草木对何靖也熟悉到亲切。小路蜿蜒,草木摇摆,它们都像在跟她告别,也好像在期盼她归来。何靖走了一阵,几乎快到山脚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回望。穿过草木,留云亭隐约可见,只是不知道爷爷和奶奶还在不在那里看着她。 望了一会儿,何靖终于还是转头向前。一阵风吹过,将一绺头发吹落在额前。她将剑插进包袱里,抬手将头发束好。她不喜欢头发散落,特别是散落在额前。她总是将头发都拢在脑后,用发带绑好,或者用竹簪簪好。她要清清爽爽,不留任何一缕头发飘荡。飘荡的头发会阻碍视线,不便于心无旁骛地向前。 何靖倒是做到心无旁骛地启程了,只可惜走了三个月,她还没有找到神农谷。奶奶给的提示太简单了:西南方向,穿过一片密林,再过一片灌木丛就能看见神农谷的碑石。密林有多密?灌木丛是什么样子的?何靖心想,我已经不知道穿过多少片密林、走过多少灌木丛了,可是哪里有神农谷的碑石呢? 何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奶奶真是年纪大了,给的这是个什么路啊,绕来绕去,全是林子,就是走不出去!” 比在林子里绕来绕去更让人烦躁的是,方圆几十里愣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往常山野间总能遇到砍柴人,可是这里的树木高大茂密,偏偏就是没有一个砍柴人。 何靖无奈地挠挠头,只得继续往前走。可是走了一段,却感觉不太对劲:这几棵树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已经绕过它们好几次了。 走来走去,总归是走不出去,不如干脆坐下歇一会儿。想到这,何靖便找了一棵大树,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何靖从包袱里摸出一张饼,想要垫一垫肚子。这是上一个镇子上买的,想来已经过去了一天多,饼已经硬了,咬在嘴里实在费牙。她又从包袱里找出水囊,灌一口水,将嘴里随意嚼了几下的饼咽下去。 这边的天热,湿气也重。何靖是从北边过来的,有点不习惯这种湿热的气候,感觉身上黏黏腻腻,还有些痒。好在她自小练武,底子不错,并不至于因水土不服而出现什么身体不适。 半张饼很…

  何靖在栖云山住了十七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十分熟悉。或许,这些草木对何靖也熟悉到亲切。小路蜿蜒,草木摇摆,它们都像在跟她告别,也好像在期盼她归来。何靖走了一阵,几乎快到山脚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回望。穿过草木,留云亭隐约可见,只是不知道爷爷和奶奶还在不在那里看着她。

  望了一会儿,何靖终于还是转头向前。一阵风吹过,将一绺头发吹落在额前。她将剑插进包袱里,抬手将头发束好。她不喜欢头发散落,特别是散落在额前。她总是将头发都拢在脑后,用发带绑好,或者用竹簪簪好。她要清清爽爽,不留任何一缕头发飘荡。飘荡的头发会阻碍视线,不便于心无旁骛地向前。

  何靖倒是做到心无旁骛地启程了,只可惜走了三个月,她还没有找到神农谷。奶奶给的提示太简单了:西南方向,穿过一片密林,再过一片灌木丛就能看见神农谷的碑石。密林有多密?灌木丛是什么样子的?何靖心想,我已经不知道穿过多少片密林、走过多少灌木丛了,可是哪里有神农谷的碑石呢?

  何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奶奶真是年纪大了,给的这是个什么路啊,绕来绕去,全是林子,就是走不出去!”

  比在林子里绕来绕去更让人烦躁的是,方圆几十里愣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往常山野间总能遇到砍柴人,可是这里的树木高大茂密,偏偏就是没有一个砍柴人。

  何靖无奈地挠挠头,只得继续往前走。可是走了一段,却感觉不太对劲:这几棵树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已经绕过它们好几次了。

  走来走去,总归是走不出去,不如干脆坐下歇一会儿。想到这,何靖便找了一棵大树,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何靖从包袱里摸出一张饼,想要垫一垫肚子。这是上一个镇子上买的,想来已经过去了一天多,饼已经硬了,咬在嘴里实在费牙。她又从包袱里找出水囊,灌一口水,将嘴里随意嚼了几下的饼咽下去。

  这边的天热,湿气也重。何靖是从北边过来的,有点不习惯这种湿热的气候,感觉身上黏黏腻腻,还有些痒。好在她自小练武,底子不错,并不至于因水土不服而出现什么身体不适。

  半张饼很快就下了肚。吃饱喝足,何靖感觉自己又有了力气继续找路。可是力气有了,方向却没有。应该往哪走呢?总不能再绕着这几棵树走下去呀。从密密遮遮的树荫里,何靖察觉此时已经过了申时。再这样磨蹭下去,天岂不是就要黑了?

  老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何靖满心迷茫时,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何靖的视线中。那人背着一个竹篓,正从远处一个山坡上下来。隔得太远,何靖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如今,何靖顾不得其他,这是这大半天以来她遇到的第一个人。无论如何,她都要过去问一问。

  想到这,何靖的筋骨彻底打开,轻盈地弹跳起来,拎起包袱就往那人的方向飞奔而去。等到距离不算太远,料想对方能听到自己的喊话时,何靖边跑边向那人呼喊:“这位先生,请问神农谷怎么走?”

  何靖的声音不小,足够穿过密林,到达那人的耳边。但是那人却偏偏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着。

  何靖心想,那人可能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吧。她又加快了脚步,不让自己错过这个一整天里唯一见到的人。

  等何靖奔到离那人只有一丈远的时候,何靖已经可以看到那人的大概身形——身量高,骨架大,身穿灰白色粗布短衫——怎么看都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呀。何靖忍不住又呼喊了一句:“这位先生,请问神农谷怎么走?”

  那人仍旧充耳不闻,继续走自己的路。

  “莫非真是个聋子?”何靖想着,脚步却没有停。等她追上那人,才看清他的样貌——剑眉星目,高鼻红唇,只是皮肤黑些。实实在在是个少年,跟何靖的年纪差不多。何靖看着那人,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念过的书里写的那句“温润如玉”,心里念道:“他若是白净些,便真当得上‘温润如玉’了。”

  何靖已经站在他旁边,他依旧当做没看到一样。何靖转身站到他眼前,生怕他听不到,敞开嗓门大声喊道:“这位先生,想跟你打听一下神农谷怎么走。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那人依旧不作声,但抬起头来瞥了何靖一眼,眼神里满是厌弃。虽然他不吱声,但从他的眼神里,何靖看出来他并非听不见,只是不愿回答。何靖想,这人一定知道神农谷在哪,或许还是神农谷的人,要不然怎么会这样满眼的厌弃呢?

  爷爷说过,有求于人要谦卑,要讲礼仪。想到这,何靖的脸上堆满了笑,双手交叠,朝那人深深弯下了腰,嘴里毕恭毕敬地说着:“先生好,我是远路来的人,有事要去神农谷,走到这却找不到路了,想请您指个路。”

  那人见何靖如此缠着不放,冷哼一声,嘴里嘟囔一句:“天天打打杀杀,好像命不值钱似的,受了伤又跑来求药,有完没完?”

  何靖听到了他的嘟囔,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愣在那里,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那人,问道:“你说什么?”

  那人沉吟了片刻,终于回了何靖的问话:“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走到一棵空了心的大树左转,再走半里地,穿过一小片灌木丛,就能看到神农谷的界碑了。”

  何靖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了一望,心里一片明朗。随即便朝那人再次作揖感谢道:“多谢先生指路。”

  等到何靖直起腰来,那人已经走远了。何靖不由得感叹:“这人脚力这么快,莫不是练了什么上乘的轻功?”想到这又不由得感到遗憾:“想来这人也是高手,应该跟他切磋一下才好。”虽然心有遗憾,但那人已经走远,何靖也没法子,只能赶紧依从那人指的方向上路。

  那人指的的路倒是好走,走起来不费什么力气,只是不知道要走多远。一路上何靖都在留意空心大树,可是走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看到那人说的空心大树。“是还没走到地方吗?”何靖口中念着,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又走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看到空心大树。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树木多,林子密,暗得就更快。何靖有些心焦,她也怀疑过那人是不是故意指了错路给她,但又觉得那人看着不像坏人,而且自己与他无冤无仇,他没有理由指错路。更何况,眼下除了那人指的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与其自己在林子里盲目乱走,不如依着那人指的方向再往前走走。

  天已经黑透了。这座无边无际的密林就更黑得透彻。何靖第一次感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摸出火折子,吹了好几下才把火折子吹着。那点微弱的火光在这样一座密林里显得更加微弱,微弱到只能照亮何靖身边那一小片地方。火光却让周围的树枝和藤条变得诡异起来,影影绰绰,如妖似鬼。

  火折子燃不了多久,何况她也只带了两个火折子,不能在这座林子里都用了。何靖一边提速,一边顾着火折子,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还是没能找到指路那人说的空心大树。

  何靖已经笃定那人一定给自己指了错路,心里不免气恼。只是眼下气恼没有用,四处漆黑,再虚耗体力奔走也没有用处,不如找个空旷的地方,捡些树枝,点上一堆火,等天亮再找路。

  密林里,树枝好找。不一会儿,何靖就在地上堆起了柴堆,只是林子里水汽重,树枝泛潮,费了好大劲才点燃了火堆。

  何靖就在火堆旁找了棵树,盘腿而坐,又吃了些饼,喝了点水,随后打坐片刻,调整了气息。

  这一天走了好些路,又因为找不到路急躁了些,身体自然更累。火堆还燃着,柴也加得足够,何靖抱着包袱和剑靠在树上准备睡一会儿。希望醒来时,天已大亮,路也在眼前。

  何靖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在动。她猛地睁开眼,身体却没有动。常年练武养成的敏感让她感觉这东西不是人,应该是林子里的某种动物。动物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除非人主动攻击它。

  幸好火光还亮着,虽然不算太亮,但总算能看清一些大的东西。

  远远的,何靖看到草丛在晃动,一条看不清形状的东西从草丛中游过。那东西应该体型很长,游走速度很快,却也游走了好长时间。何靖提着一口气,手已经缓缓移动,握住了剑柄。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她下定了决心,只要那东西朝她袭来,她便一剑将其斩做两段。

  那东西还在游走,草丛依旧在晃动,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继续。何靖有些紧张起来。她确实有点害怕了。

  终于草丛不再晃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没有了。何靖心里暗道:“它是不是走远了?”就在何靖的神经稍稍放松之时,眼前却倏然出现一对晶亮的眼睛。何靖被这一对眼睛吓得全身紧绷,后背紧贴在树干上,握剑的手却已经不自觉地拔出剑朝那对眼睛砍去。

  那对眼睛是从何靖倚靠的那棵树的树枝上垂下来的。何靖已经认出那是一条蛇。可是她自小生活在北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蛇,更没有与这样大的蛇近距离对视过。那晶亮的眼睛,吐着的蛇信子,碗口粗的身体,映着火却依旧泛着寒光的鳞片,让一向自诩沉着冷静的何靖受了惊,身体僵硬,只有握剑的手无意识地乱砍。

  那蛇在密林里生活了多年。密林里常年没有人迹,它被火光引来,本也无意伤害何靖。只是何靖突然的挥砍也惊了它,躲闪何靖的剑时也对何靖发起了攻击。

  何靖的剑挥舞得凌乱,毫无章法,尚未对那蛇造成什么伤害,自己的左臂却被那蛇咬住。上臂的疼痛让何靖更加慌乱起来,剑挥舞得更加凌乱,却于凌乱中砍中了那蛇。大蛇吃痛,调头便走,只剩何靖依旧在乱舞手中的剑。

  等到何靖冷静下来,才明白当前的境况:自己中了蛇毒。她自小吃南星配的解毒丸,想着应该不是大事。她调整身体,盘腿坐好,想要运功将体内的毒素逼出。但这蛇的毒素实在霸道,她感觉真气初时沉重,片刻后开始变得虚弱。她努力想调息,却始终有点力不从心。终于,她撑不住眼皮,也调动不了真气,只能让自己靠在树上,陷入了深沉的混沌中。

  作者的话

  阿玄

  作者

  05-17

  赏几张推荐票吧~你的票票,就是作者的命啊

第七回 终于见到了全天下最好的人

  等何靖醒来时,她正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竹凳、竹椅、竹墙,一眼望去,比栖云小筑还要简陋,但比栖云小筑有情调得多,处处都有不认识的花草,花草的幽香让整个屋子都别致起来。 她想动动胳膊,却发现两条胳膊都重得紧,根本抬不起来。她垂下眼皮,看到自己正赤身泡在一个浴盆里,盆里的水颜色很深,深到看不见她浸在水下的身体。水是温热的,像一股股热浪裹着自己。 何靖陷入迷茫,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情,想了许久却只能想起自己在林子里被蛇咬了。难道被毒死了?何靖暗想,“听说过阴曹地府有下油锅,但油锅的温度不应该这么温和吧?” 想到这,何靖又睁开眼睛,心思还在乱飞:阴曹地府的环境都这么优雅了?还有花香? 就在何靖陷入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小女孩尖叫着跑出去:“师父,师父,那个中毒的姑娘醒了!” “唔,原来没死啊,被人救了。”何靖心里想着,张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正当何靖努力张嘴想再试试自己还能不能说话的时候,一位头发花白、满脸慈祥的老妇人走了进来。那老妇人手里虽然拄着一杆木拐杖,但脚步稳健、步速又快,并不似那根拐杖表现出来的老态龙钟。 何靖眼睁睁看着老妇人走到自己身边,只见她从水里捞出何靖的胳膊,将手指在腕部一搭,沉思片刻后,说道:“万幸,万幸!” 何靖努力张嘴,想问问那位老妇人是谁,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老妇人该是明白了何靖的意思,朝她微微一笑,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中毒又深,一时说不出话来正常。等会儿让白芷给你喂一口水就好了。” 随即,她便转身对旁边的一个小女孩说道:“白芷,一会儿给这位姑娘喂一口温水。” 被唤作“白芷”的小女孩回道“知道了,师父”,随即对何靖粲然一笑,“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去给你取水。” 没一会儿,白芷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只粗瓷的碗。她用手轻轻扶住何靖的头,将碗放到了何靖的嘴边。何靖本没有觉得如何口渴,但等水沾到嘴唇方才觉得口渴难耐,急…

  等何靖醒来时,她正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竹凳、竹椅、竹墙,一眼望去,比栖云小筑还要简陋,但比栖云小筑有情调得多,处处都有不认识的花草,花草的幽香让整个屋子都别致起来。

  她想动动胳膊,却发现两条胳膊都重得紧,根本抬不起来。她垂下眼皮,看到自己正赤身泡在一个浴盆里,盆里的水颜色很深,深到看不见她浸在水下的身体。水是温热的,像一股股热浪裹着自己。

  何靖陷入迷茫,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情,想了许久却只能想起自己在林子里被蛇咬了。难道被毒死了?何靖暗想,“听说过阴曹地府有下油锅,但油锅的温度不应该这么温和吧?”

  想到这,何靖又睁开眼睛,心思还在乱飞:阴曹地府的环境都这么优雅了?还有花香?

  就在何靖陷入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小女孩尖叫着跑出去:“师父,师父,那个中毒的姑娘醒了!”

  “唔,原来没死啊,被人救了。”何靖心里想着,张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正当何靖努力张嘴想再试试自己还能不能说话的时候,一位头发花白、满脸慈祥的老妇人走了进来。那老妇人手里虽然拄着一杆木拐杖,但脚步稳健、步速又快,并不似那根拐杖表现出来的老态龙钟。

  何靖眼睁睁看着老妇人走到自己身边,只见她从水里捞出何靖的胳膊,将手指在腕部一搭,沉思片刻后,说道:“万幸,万幸!”

  何靖努力张嘴,想问问那位老妇人是谁,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老妇人该是明白了何靖的意思,朝她微微一笑,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中毒又深,一时说不出话来正常。等会儿让白芷给你喂一口水就好了。”

  随即,她便转身对旁边的一个小女孩说道:“白芷,一会儿给这位姑娘喂一口温水。”

  被唤作“白芷”的小女孩回道“知道了,师父”,随即对何靖粲然一笑,“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去给你取水。”

  没一会儿,白芷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只粗瓷的碗。她用手轻轻扶住何靖的头,将碗放到了何靖的嘴边。何靖本没有觉得如何口渴,但等水沾到嘴唇方才觉得口渴难耐,急切地大口吞咽。等到喝完碗里的水,何靖才停下来,张张嘴试图说话,这次也真的说出了声。

  “请问这是哪里?”这是何靖说出的第一句话,声音略带嘶哑。

  白芷看着何靖,笑着回答:“这里是神农谷呀。”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白术师兄背你回来的。他说你在入谷的路上被蛇咬了,让师父救你。”

  从白芷口中,何靖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她中毒后的第二天早上,白芷的师兄白术出谷去采药,恰好碰到了昏死的她。白术见她中毒太深,给她喂了一丸回魂丹,便急忙把她背回了神农谷,交给他们的师父救治。

  白芷说得简单,但实际上救治何靖的过程十分复杂且凶险。

  那日一早,白术背着何靖一路飞奔回到神农居,一边跑一边喊:“师父,师父,救命!救命!”

  师父正在晨修,听到白术这样慌乱大喊,赶紧迎上去,却见白术背着的人嘴唇发黑,整张脸都已经是乌紫色。白术说,她中了蛇毒,应该是昨晚中毒的,气息和脉搏都已十分微弱,已经给她吃了回魂丹。

  回魂丹是神农谷的神药,是上一任谷主薛苓春的毕生心血,虽说不能起死回生,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起到续命的效果。白术自小学医,又十分聪慧,到现在也算是学有所成,连他都要用上回魂丹,几乎就是在明确地说:这人生死难卜。

  师父让白术把何靖背回房里,在榻上放好。只一眼,师父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是玉髓蛇的毒,谷外密林里特有的蛇。这种蛇轻易不咬人,一旦咬人一时三刻就能要人性命。白术说这姑娘是昨晚中的毒,居然还能活到现在只能用奇迹来解释了。

  师父给何靖把过脉,就吩咐丁香取银针袋和刮骨刀,吩咐白芷去烧药汤,还特意嘱咐煮药汤的时候加入她悉心培育的血灵草。一听血灵草,白芷就知道这人中的毒着实凶险。

  师父先用银针封住何靖的内关、膻中、神门等几大穴位,随即扎破中毒那条手臂的中指进行放血。毒血一滴一滴滴入铜盆中,乌黑、腥膻。一般情况,就算中毒颇深,用上放血和药浴就差不多了。而何靖的毒并没有这么简单。

  在放血的同时,师父剪开了何靖左臂的衣袖,让伤口露出。那时,伤口已经呈现墨色,皮肉已经腐坏。师父用刀尖划破伤口处的皮肉,让脓血流出,又将腐肉剜掉,敷上百毒散和祛腐生肌膏,才将伤口包扎起来。

  白芷笑嘻嘻地看着仍然虚弱的何靖,说道:“幸亏你被白术师兄碰上,被他背回了神农谷,要不然你就……”说到这,白芷觉得自己说得不太对劲,赶紧收了回来,“这个世界上,我想只有我们师父能救你了。”

  何靖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听白芷说话。这个叫白芷的小姑娘看起来应该也就十三四岁,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都闪着光,十分可爱。

  “你们师父是谁?”等白芷停顿的时候,何靖问道。

  “我们师父就是神农谷谷主啊。”白芷歪着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何靖笑。

  “是甘草奶奶吗?”何靖说着,忍不住咳了一声。

  白芷一听何靖咳,就有些慌了神,忙道:“姐姐,你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煮粥。”

  何靖看着白芷一溜烟跑出了门,跑远了又想起什么似的,随即返身跑回来把房门关上了。

  何靖看着被轻轻关上的竹门,忍不住笑了。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她心里想着。但她太虚弱了,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让自己陷入了睡眠。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白芷正在帮她更换浴盆里的水。盆中的水减少,她的身体逐渐从水中显现出来。这让何靖感到一点尴尬,但身体还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心里窘迫、脸皮变红。白芷发现了她的窘迫,笑嘻嘻地说:“姐姐,你别害羞。我也是女孩子,而且我还是学医的女孩子。学医的人眼中人的身体只是身体,没有其他的,我们想的只有治病救人。”

  听白芷这样说,何靖心下更觉羞愧,自己活了二十几岁还不如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看得通透,真是白活这么多年。

  等白芷给她换好水,又端来一碗米粥喂她吃。何靖小口吃着粥,满心对白芷的感激。白芷始终笑嘻嘻的,还给何靖讲笑话逗乐子。

  “姐姐,刚才你脸红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白术师兄。”白芷说。

  “是救我回来的那位师兄吗?”何靖问。

  “是呀,就是那位师兄。”白芷笑得更明媚了,“白术师兄是我们谷里的老古板,不知道从哪里学来那么多规矩和礼数。那天他把你背进谷里,师父帮你处理好伤口,让他抱你来药浴,他居然红着脸问师父‘药浴要宽衣解带怎么办’。”

  “你猜师父怎么回答的?”白芷一双大眼睛看着何靖,故意把问题抛给她。

  何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问道:“师父怎么说?”

  “师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你只要抱过去就好,白芷会帮她宽衣解带’。”白芷故意学着师父的样子翻了白眼,还夹着嗓子做出与师父相似的声音。

  何靖被白芷逗乐了,但又不敢大笑,只能憋着笑,直憋到胸口起伏。

  “这位白术师兄也太有趣了。”何靖说,“还没感谢他救我回来。”

  “姐姐,你别急。你最近都要药浴,不穿衣服的,他不敢进来,连靠近这间房子他都不敢。”白芷捂着嘴笑,“再过三天,你就不需要每天药浴了,那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我睡了几天?”何靖这才想起来,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睡了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

  “你说的师父是不是甘草奶奶?”

  “是呀。我们师父确实叫作甘草。”

  听白芷这样说,何靖倏然想起来,“我的包袱呢?”她挣扎着想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将浴盆里的药汤打起几个水花。

  白芷见她这样激动,赶紧安抚道:“姐姐,姐姐,你别急,你的包袱和剑,师父让白术师兄帮你收起来了。等你好一点,我就拿给你。”

  听白芷这样说,何靖才安静下来。这算因祸得福吗?何靖想,自己在密林里绕了一整天都没找到谷口,没想到被蛇咬了却被救进了神农谷。

  粥刚刚吃完,甘草就来了。见何靖脸色已经褪去了乌青色,只是虚弱的泛白,心中不禁高兴。她对这个小姑娘十分感兴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体质才能中毒一夜还能活下来。她又帮何靖把了脉,脉象已经平稳,只是弱一些,吃些东西和补气血的丹药,想必很快就会好起来。

  何靖赶紧开口道谢:“感谢谷主救命之恩。”

  甘草微笑回道:“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的职责,姑娘无需挂怀。”

  甘草想问一问何靖的来历,不待她开口,何靖却自报家门:“甘草奶奶,我叫何靖,是南星的孙女,是我奶奶让我来神农谷找您的。”

  一听“南星”的名字,甘草不自觉地心口一紧。南星啊,多少年没见了。她甚至不知道她的生死,没想到今天竟然无意中救下了她的孙女。

  甘草不禁陷入深思,她记忆中的南星还是二十几岁的样子,绾着两个发髻,一袭黄衫子,蹦蹦跳跳的,欢脱可人,却随时能从身上摸出几只毒虫、抛出几根毒针来。那时候的南星可真是调皮,将谷里搅得天翻地覆,让师父头疼,但也最让师父心疼。师父疼南星,而她何尝不是呢?

  想到这,甘草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南星是十八岁出的谷,二十三岁回来过一次,那一年师父去世,她在师父灵前哭了一整夜。后来再出谷,就没再回来过了。听江湖上来求药的人说,她在江湖上到处找人试毒,扰得武林上人人自危。后来又听人说,她与慕容家的二公子成了亲。再后来的消息便是,她跟慕容家的二公子隐居了。那时候她也就三十几岁吧。

  倏忽三十几年,没想到现在突然有了她的消息。

推荐文章转载于网络,如侵立删

《江湖异闻录》

上一篇: 在希特勒的计划中,一旦击败了苏联之后,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下一篇: 她熬过纳粹魔爪,却冻毙于同胞唾沫里!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