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和邻居唠嗑，她指着院里新栽的海棠直叹气：“当初就图花开得好看，结果树根把墙角都拱裂了，现在后悔都来不及。”这事儿倒让我想起老家那句老话“种树如养家”——院子里栽什么树，真不是随便挖个坑埋棵苗那么简单，里头门道多着呢。

咱们老一辈讲究“六进富，四进衰”，听着像迷信，细想全是过日子的智慧。就说我家院里那棵石榴树，夏天红花开得像小灯笼，秋天挂着沉甸甸的“小葫芦”，孩子踮着脚摘果子，邻居路过都夸“这院儿看着就热闹”。为啥石榴受欢迎？一来果子甜，二来“榴开百子”的寓意多喜庆，这就是“进富”的树。还有玉兰、海棠，春天一开花香飘半条街，古人管这叫“玉棠富贵”，既是景儿，又讨彩头。

可有些树真是“进衰”的主儿。我表舅家前年种了棵杨树，春天飘起絮来跟下小雪似的，晾个床单能粘一层白毛，扫都扫不干净；更头疼的是老槐树，一到夏天青虫“吧嗒吧嗒”往下掉，树荫再大也不敢坐底下喝茶。还有桑树，“桑”和“丧”同音，老一辈人忌讳得很，倒不是多信风水，主要是图个心里踏实——谁愿意天天瞅着个“不吉利”的名儿过日子？

除了树种，位置更得琢磨。

我家隔壁王婶把树栽在院中央，结果两年后房子墙缝越来越大，找师傅一看，树根在地下“疯长”，把地基都顶松了。老话说“树在中，家不兴”，现在想来，可不是迷信——树在中间，挡了阳光不说，树根还容易破坏房子结构，住着能踏实吗？

再比如东南边适合种枣树，西边种香樟，这些位置既不挡光，又能挡风，老祖宗挑的地儿，其实都是过日子的经验。

南北方也得区别着来。

我在北方，选树得挑耐寒的，榆树、柿子树冬天冻不坏，春天还能赏个花；南方朋友就爱种紫薇、桂花，耐湿又香，一下雨满院都是甜丝丝的味儿。

要是反过来，北方种香樟，冬天冻得枯枝败叶；南方种榆树，湿乎乎的根容易烂，那才叫“花钱买罪受”。

说到底，栽树这事儿，得把“老讲究”和“新需求”揉一块儿。

图个吉利的寓意，躲躲犯忌讳的名儿；挑挑好养的品种，避避招虫的麻烦；选选不挡光、不毁地基的位置，再顾顾家里老人孩子的喜好。

你瞧，哪是迷信？

全是怎么把日子过舒坦的小门道。

前儿我去花鸟市场，看见个大姐蹲在石榴树前反复挑，嘴里念叨“得选个枝子壮实的，明年好给孙子摘果子”。这场景倒让我明白——院子里的树，既是景，也是家。选对了，它陪你开花结果；选错了，麻烦事儿跟着来。咱老祖宗传下的那些“讲究”，不就是帮咱们把这日子，过得更顺溜、更踏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