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破坏了你自身的上等风水
192 2025-07-28
奇门择吉当真能趋福避祸?
那为何八成人栽在同一个陷阱里?
连浸淫此道三十载的高手,也难逃其网罗?
玄微子指尖掠过龟甲裂纹,寒意自骨缝渗出。
他亲手布下的奇门局,此刻正无声狞笑。
那最不该触碰的第三条禁忌,正化作冰冷绞索。
吉时吉方,转眼已是噬人凶地。
这究竟是天道反噬,还是人心自缚的杀局?
他想起自己曾告诫弟子的话,字字如刀:
“奇门之险,不在天机难测,而在人心易迷。”
大胤王朝,承平百年,繁华之下暗流涌动。帝都天枢城西,一处闹中取静的小院,竹影婆娑,隔绝了市井喧嚣。这便是名动京畿的奇门宗师玄微子清修之地。其人年逾五旬,身形清瘦,一身素色道袍浆洗得有些发白,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古井寒潭,沉淀着数十年推演天机、洞察幽微的智慧与沧桑。他并非王侯将相的座上宾,所求不过一方清净,但奇门遁甲推演吉凶、趋避祸福的名声,却如院中那株百年老桂的幽香,不胫而走,引来无数或虔诚、或猎奇的访客。
这日午后,蝉鸣聒噪。玄微子盘膝坐于檐下蒲团,面前矮几上摊开一卷泛黄的《烟波钓叟歌》,墨迹古旧。侍立一旁的,是他唯一的入室弟子青阳。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眉目清朗,眼神里既有对师尊的敬畏,更闪烁着对奇门秘术近乎痴迷的探求之光。他屏息凝神,看着师尊枯瘦的手指在九宫八卦图上缓缓移动,指尖划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方位,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韵律。
“青阳,”玄微子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穿透了蝉鸣,“世人皆道奇门遁甲可窥天机、择吉时、定方位,趋吉避凶,无往不利。然,此道如履薄冰,一步踏错,吉时即成催命符,吉方亦是埋骨地。”他抬起眼,目光如电,直视弟子,“其中尤有五大陷阱,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青阳心头一凛,腰背挺得更直:“请师尊教诲!”
玄微子指尖重重落在八卦图中央:“其一,方位错判之阱。此乃最浅显,亦最致命。九宫飞布,星移斗转,值符、值使流转不息。须臾之差,吉门变凶门,生门转死地。譬如为求财者择‘生门’,若错将‘伤门’或‘杜门’当之,非但财源断绝,反惹官非刑伤,血光立至。此阱,在于心浮气躁,根基不牢,未得真传便妄动罗盘。”他想起早年见过的一位同行,为富商择地开张,错将东北“生门”当成了正东“伤门”,结果铺子开张三月即遭祝融之灾,倾家荡产,那术士亦羞愧远遁。
檐外阳光炽烈,蝉鸣更盛,仿佛为这肃杀的话语增添了几分焦灼。玄微子手指在“景门”与“死门”之间虚虚划过:“其二,时辰相冲之阱。奇门重‘时’,然此‘时’非仅指干支时辰,更需参详天地人三才,气机流转。吉时之内,亦有凶煞潜伏。若所选吉时,恰逢日破、月破、岁破,或与事主年命、所求之事五行严重冲克,便是‘吉时’外壳包裹的剧毒。如为婚嫁择‘天辅’吉星临‘景门’,时辰极好,却冲克新娘本命,轻则夫妻反目,重则红事变白事,喜堂成灵堂。此阱,在于只见吉星吉门,不识天地煞气交征之险。”他曾听闻江南一桩旧事,术士为显赫之家择吉时嫁女,时辰星门皆吉,却未察当日“五鬼”暗渡,冲克新娘年柱,结果花轿途中突发惊马,新娘香消玉殒,喜事成丧,令人扼腕。
青阳听得手心冒汗,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玄微子目光转向八卦图外围代表神煞的符号,神色愈发凝重:“其三,神煞暗伏之阱。此乃奇门最深藏不露、也最易为人忽视之险。吉时吉方,若逢‘天芮’病星主事,或‘白虎’、‘螣蛇’等大凶神煞盘踞,则如蜜糖裹砒霜,表面繁华锦绣,内里杀机四伏。尤以暗干、隐遁之神煞最为阴毒,非功力深厚、心细如发者难以察觉。此阱,凶险之处在于其伪装性,往往令人沉醉于‘吉’的表象,而忽略了‘凶’的獠牙。是为‘神煞暗伏,吉中藏杀’。”他语气沉沉,似有千斤重担,“八成人栽倒于此,非是术数不精,实乃人心易被表象迷惑,或贪求速成,或心存侥幸,未能穷究那潜藏于吉兆之下的致命阴影。”
玄微子稍作停顿,让这沉甸甸的警示在弟子心中沉淀。他手指点向代表人事的用神方位:“其四,用神颠倒之阱。奇门推演,首重‘用神’——即所求之事的核心象征。求财看‘戊土’生门,求官看‘开门’值符,问病则察‘天芮’星落宫。若所求为财,却错以‘丁火’朱雀为用神(主文书口舌),或为求子嗣,反紧盯‘庚金’白虎(主刑伤争斗),南辕北辙,纵得吉时吉方,亦如缘木求鱼,所求非所得,甚或引来完全相反的灾厄。此阱,在于不明事理根本,未得奇门‘象意’精髓,妄加揣测。”他想起一位同门,替人择吉诉讼,本应以“惊门”、“壬水”为用神,却误用了代表财帛的“戊土”,结果官司虽赢,当事人却因诉讼耗费巨资而破产,得不偿失。
最后,玄微子的手指悬停在九宫图上方,仿佛拨动着无形的丝线:“其五,遁甲反吟之阱。奇门局非死物,时辰流转,格局亦随之‘转盘’变化。若所选吉时,恰逢‘伏吟’(星门不动,主迟滞纠缠)或‘反吟’(星门对冲,主反复冲突、事倍功半甚至灾祸立至),则吉气难聚,凶煞反扑。尤为凶险者,是看似平稳的‘伏吟’局中,暗藏‘反吟’之机。此阱,在于只知静态择吉,未解奇门‘活盘’动态流转之妙,刻舟求剑,终被无常变化所噬。”他早年曾为一位急于上任的官员择吉出行,时辰方位当时看极好,却忽略了该局正处于“反吟”前夕的微妙节点,结果官员途中遭遇暴雨山洪,险些丧命,上任之期也大大延误。
一番剖析,如冷水浇头。青阳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仿佛那五大陷阱的阴影已悄然笼罩在这静谧的小院上空。他望着师尊沉静而凝重的侧脸,忍不住问道:“师尊,那第三条‘神煞暗伏’,您说八成人栽倒于此,连高手亦难避……这‘难避’,究竟难在何处?难道真如天网,疏而不漏?”
玄微子沉默良久,目光掠过院中那棵在烈日下纹丝不动的老桂树,枝叶间光影斑驳,如同无数窥伺的眼睛。他缓缓道:“人心有隙,贪嗔痴慢疑,便是神煞最好的温床。越是自恃高明,越易被‘吉’字障目,忽略了那潜伏在星门光辉下的、无声的獠牙。天道幽微,人心叵测,此二者相缠,便是最险之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洞彻,“为师……亦不敢言万全。”
就在这时,院门被轻轻叩响。一名身着锦缎、面容焦灼的中年管事恭敬递上名帖:“玄微先生,我家主人乃户部侍郎李大人,府上近日将有要事,关乎前程,恳请先生务必拨冗,亲临府邸,择一上上大吉之时辰方位,酬劳必不敢薄待!”名帖上“户部侍郎李崇道”几字墨迹淋漓,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急切。
玄微子看着名帖,又抬眼望了望天际流云。他本欲推辞,然“户部侍郎”、“关乎前程”几字入耳,再思及李崇道近年风头正劲却树敌颇多的传闻,心中那根属于术士的弦被轻轻拨动。是袖手旁观,还是涉险入局?他深知,这绝非一次简单的择吉。沉吟片刻,他终是对青阳道:“收拾罗盘、遁甲盘。此局,为师亲自去布。” 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爬上了他古井无波的眉梢。
李侍郎府邸深藏于天枢城权贵云集的朱雀坊,高墙深院,戒备森严。管事引着玄微子师徒穿过重重门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与富贵交织的沉檀香气。正厅内,户部侍郎李崇道早已等候。他年约四旬,面皮白净,保养得宜,一身紫袍衬出官威,只是眉宇间积郁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忧色,眼神深处更藏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惊惧,连强作的笑容都显得僵硬勉强。
“玄微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李崇道起身相迎,礼节周全,语气却难掩急切,“实不相瞒,下官……下官遇上了天大的难事!”他屏退左右,只留一心腹老仆在侧,这才压低声音,带着颤音道:“下官蒙圣上隆恩,不日将奉旨南下,督办江淮盐税清缴!此乃肥差,更是险差!盐务积弊百年,牵扯之广,水深难测……下官恐……恐此行凶险异常!故而万请先生施展奇门妙术,为下官择一启程之吉时,再定一在江淮驻地行辕的吉方,务必……务必能助下官震慑宵小,逢凶化吉,平安归来!”他眼中流露出对权势的渴望,对财富的贪婪,但更深的是对未知危险的巨大恐惧,三者交织,几乎将他吞噬。
玄微子静坐如渊,将李崇道的神色尽收眼底。贪、惧、急——此乃求测者之大忌,亦是神煞最易乘虚而入的缝隙。他心头微沉,面上却波澜不惊:“侍郎大人所求,贫道已知。然奇门择吉,非凭空臆断,需以大人自身八字根基为引,融入当下时空格局,方能趋避得宜。还请大人赐下生辰。”
李崇道连忙报上生辰八字。玄微子闭目凝神,指节在袖中无声掐算片刻,又示意青阳取出随身携带的袖珍日晷和特制罗盘,仔细勘定此刻精确的时辰与侍郎府邸的坐向。青阳在一旁全神贯注地辅助,记录着各项数据,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回到玄微子那方闹中取静的小院时,已是暮色四合。书房内,灯火如豆。巨大的奇门遁甲盘铺满了整个桌面,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代表天、地、人、神的各种符号:九星(天蓬、天芮、天冲、天辅、天禽、天心、天柱、天任、天英)、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神(值符、螣蛇、太阴、六合、白虎、玄武、九地、九天)、以及天盘、地盘、人盘的三奇六仪(乙丙丁三奇,戊己庚辛壬癸六仪)。这些符号依据特定的演局规则,在九宫格里形成一幅复杂而精密的时空能量图谱。
玄微子立于盘前,仿佛隔绝了尘世。他先依据李崇道的八字,结合南下督办的“官职升迁兼涉重大财权”之事的核心诉求,精准定位“用神”。官禄前程,首重“开门”与“值符”星;而盐税关乎巨财,“戊土”生门亦为关键。接着,他根据李崇道启程的预期日期范围,以及其提供的江淮行辕几处候选方位,开始逐一推演排盘。手指在复杂的符号间快速而稳定地移动、比对,口中念念有词,是深奥的奇门口诀。
青阳侍立一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打扰师尊的推演。书房内只剩下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玄微子手指划过盘面的细微沙沙声,时间仿佛凝固。
许久,玄微子动作停下,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在盘面东北方“艮宫”的位置。那里,“生门”与代表财源的“戊土”同宫,且临着象征贵人扶持的“天乙贵人”(由日干推导而出)!更难得的是,值符吉神亦飞临此宫上方!这简直是求财得财、贵人相助的完美组合!他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弧度。
“师尊,此局甚吉?”青阳见状,小声探问,声音里带着欣喜。
玄微子颔首,指着艮宫:“你看,生门落艮宫,戊土同宫,财气凝聚之象。值符为诸神之首,飞临其上,主权威显赫,大事可成。更兼‘天乙贵人’在此,主得强援,化险为夷。此宫位,正合李大人江淮行辕所需之‘财权稳固,贵人扶持’之象。”他顿了顿,手指移向时间轴,“至于启程时辰,后日‘甲寅日’巳时初刻(上午9点15分),四柱配合,其时‘开门’得‘丁奇’相助,又逢‘玉女守门’吉格,主出行顺利,公事亨通,大利上官赴任。此乃上吉之选!”
青阳看着盘面,那“生门”、“戊土”、“值符”、“天乙贵人”的组合熠熠生辉,确实是大吉之兆。他由衷赞道:“师尊推演精妙!李大人得此吉时吉方,定能震慑江淮,满载而归!”
玄微子捻须,胸中块垒稍去,但眼底深处,那因李崇道强烈贪惧情绪而升起的一丝隐忧,并未完全消散。他反复审视盘面,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个符号,尤其警惕地排查着可能潜伏的凶神恶煞——白虎主刑伤,螣蛇主虚惊,天芮主病灾……盘面之上,代表凶险的“白虎”星落于西南坤宫,远离东北艮宫;“螣蛇”盘踞东南巽宫,亦未与艮宫生门直接关联;“天芮”病星则远在正西兑宫。几个主要凶神,似乎都被巧妙地隔开,并未侵扰到为李崇道选定的吉时吉方。
“明面无煞……”玄微子喃喃自语,眉头却未完全舒展。他深知奇门之险,尤其那第三条“神煞暗伏之阱”,常如附骨之疽,藏于至吉之中。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东北艮宫,审视着每一个细节:生门属土,落艮宫(山,亦属土),土土比和,旺相;戊土亦属土,同宫叠加,财气更显厚重;值符属木,木克土?不,值符为至尊吉神,其克为“受制”,反显权威掌控之力,且此处值符星得宫位相生,力量中和;天乙贵人属火,火生土,更是锦上添花……五行生克流转,似乎也并无明显冲克破败之处。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那缕若有若无的不安。李崇道那急迫恐惧的面容又浮现眼前,对方权势带来的无形压力,以及对自己奇门造诣的自信,最终盖过了那丝疑虑。“或许,是贫道多虑了。此局吉象昭昭,凶神远遁,当无大碍。”他如此说服自己,提笔蘸墨,在特制的朱砂笺上,郑重写下为李崇道择定的启程吉时——甲寅日巳时初刻,以及行辕吉方——东北艮位。字迹沉稳有力,力透纸背。
吉时已至,李侍郎旌旗招展,依玄微子所择东北方位入驻江淮行辕。
初时,盐枭慑于钦差威仪与奇门布局,竟真偃旗息鼓,税银入库前所未有的顺畅。
李崇道志得意满,厚礼答谢,赞玄微子为“当世神断”。
然而,就在第七日深夜,行辕东北角粮仓毫无征兆地燃起冲天大火,火借风势,吞噬库银。
更诡谲的是,烈焰中竟浮现出与玄微子推演盘上“天乙贵人”位置完全重叠的幽蓝鬼影!
火光映着李崇道惨白扭曲的脸,他死死攥着那份朱砂吉笺,眼中是极致的恐惧与怨毒:
“玄微子……这就是你择的吉方?!”
消息传回帝都,玄微子手中龟甲“啪”地碎裂。
他猛地扑向尘封的遁甲盘,指尖颤抖地指向东北艮宫——那曾闪耀着生门、戊土、值符与天乙贵人的“大吉”之位。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道袍,一个被他彻底忽略的、潜藏于“贵人”光辉下的古老神煞名号,如同淬毒的冰锥,刺穿了他所有的自信:
“暗…干…‘伏——吟——煞’?!”
朱砂吉笺碎裂在地,如同玄微子瞬间崩塌的心防。那“伏吟煞”三字,带着千年玄冰的寒意,从他齿缝间嘶嘶挤出,瞬间抽干了书房内所有的温度。伏吟!并非通常所指的星门不动之迟滞,而是奇门遁甲中最诡秘阴毒的一种变格——“暗干伏吟煞”!它专司潜伏,如毒蛇藏于九地之下,其凶险在于:当明盘格局呈现大吉之象,尤其有强力吉神如“天乙贵人”坐镇时,此煞能将其吉气扭曲异化,使其庇护之力转化为致命的“反噬之毒”,且发作必在看似最稳固的“吉”之核心!它不显于常规的星门神煞排布,而是依附于特定的天干组合,深藏于“暗干”(即地盘原始固定天干)与飞临天干形成的特殊伏吟关系中,非将五行生克与神煞象意推演至毫巅者绝难察觉!
玄微子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青筋暴起,死死抠在冰冷的遁甲盘边缘,指甲几乎要嵌入木纹。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疯魔般死死钉在东北艮宫的位置。盘上,代表“生门”、“戊土”的符号依旧,象征着至尊权威的“值符”星辉光灿然,“天乙贵人”的标记更是熠熠生辉——正是这完美无瑕的“吉”,彻底蒙蔽了他的灵觉!冷汗沿着他灰白的鬓角涔涔而下,滴落在盘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猛地闭上眼,当日推演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被自己潜意识里因李崇道的权势、因那昭昭吉象带来的压力与自得而强行忽略掉的微弱警示,此刻都化作惊雷,在脑海中疯狂炸响!
“土重…土重埋金!艮宫山土厚重,戊土叠加,生门亦属土……土气过旺,已成‘壅塞’之象!值符木星落此,本应克土显权,却被这过旺之土‘反侮’!木气受制,权威反成枷锁!天乙贵人之火,本欲生土助吉,却在这土山重压之下,火气难伸,郁积成……成焚身烈焰!”他痛苦地低吼出声,每一个字都像在剜自己的心,“伏吟煞…暗干伏吟…天干‘戊’土在艮宫地盘本已存在,飞临天干又是‘戊’土!戊+戊,‘伏吟’叠加!此乃大凶之兆,主旧债爆发,根基动摇,物极必反!那幽蓝鬼影…正是被扭曲的‘天乙贵人’在伏吟煞催动下显化的‘阴火焚身’之象!吉神化厉鬼,生门变死地!我…我竟亲手将这索命符,当成了护身宝!”极致的悔恨与恐惧攫住了他,身形摇摇欲坠。青阳从未见过师尊如此失态,慌忙上前搀扶,触手一片冰凉湿黏。
“师尊!”青阳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惧同样攫住了他。那场远在江淮的冲天大火,那幽蓝的鬼影,还有李侍郎怨毒的诅咒,都透过破碎的吉笺,化作实质的寒意,几乎将他冻僵。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奇门之道的恐怖反噬,这不再是书本上的戒条,而是淋漓的鲜血与焚天的烈焰!
玄微子猛地推开青阳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那是绝境中迸发出的最后一丝清明与倔强。“不…不能就此认命!伏吟煞虽凶,天道五十,犹存一线遁去之机!”他嘶哑地低吼,如同受伤的孤狼,“李崇道未死,大火焚银…此煞凶性未尽!它必循奇门轨迹,如附骨之疽,缠噬其主!下一个应劫之期……”他布满青筋的手颤抖着,却异常迅疾地拨动起遁甲盘上的符号,依据大火发生的精确时辰(癸亥日夜子时)和李崇道的八字,进行着近乎透支生命般的疯狂推演。汗水浸透了他的道袍,额头上青筋跳动,书房内只剩下他急促的喘息和指甲刮擦盘面的刺耳声响。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每一息都无比漫长。终于,玄微子的动作骤然停止,指尖死死按在盘面西北“乾宫”的一个节点上,那里,“死门”洞开,“庚金”白虎的凶光与代表官非刑狱的“天网”符号狰狞交叠!他瞳孔骤缩,失声叫道:“乾宫!死门!白虎衔刀!天网四张!应期就在——三日后的‘辛酉日’午时!”他猛地抬头,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与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青阳!备马!不,备最快的船!我们立刻南下!李崇道若死于非命,伏吟煞吞噬其主后,下一个反噬的……就是我们这些布阵之人!”奇门铁律,吉凶与共,布阵者与事主气运相连,主亡则阵破,阵破则反噬布阵者,尤以这种因疏漏而引动的大凶之局为甚!这已不仅是救李崇道,更是自救!
星夜兼程,换马乘舟,玄微子师徒二人如同两道亡命的灰影,沿着运河一路飞驰南下。玄微子几乎不眠不休,脸色蜡黄如金纸,眼中血丝密布,却始终死死盯着手中的微型罗盘和计时沙漏,口中念念有词,不断修正着方位与时间的推演。每当船速或风向稍有迟滞,他枯瘦的手便控制不住地颤抖。青阳看着师尊迅速衰败下去的气色,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第三日正午前,他们终于踏上了江淮重镇——江宁府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大火焚烧后的焦糊味和一种压抑的恐慌。李崇道的行辕已是一片狼藉的废墟,焦黑的梁柱兀自矗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玄微子丝毫不敢停留,根据最后的推演,李崇道此刻唯一的生机,应在城西玄武湖畔的一处皇家敕建古刹——“镇海禅寺”!辛酉日午时,乾宫死门应劫,唯有借佛寺大雄宝殿纯阳正气之地利(乾宫象征天、金、西北,大雄宝殿坐西北朝东南,正合乾位),或可借佛力暂压白虎凶煞与伏吟煞的最后反扑!
午时将近!烈日当空,炙烤着大地。禅寺那厚重的朱红山门就在前方!玄微子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道袍被汗水湿透,紧贴在嶙峋的背脊上。然而,就在距离山门石阶仅剩十余丈的青石板官道上——
“钦差李崇道,贪墨渎职,证据确凿!奉旨,拿下!”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撕裂了沉闷的空气!只见一队如狼似虎、身着玄色劲装、胸前绣着狰狞獬豸的刑部缇骑,如同鬼魅般从街角巷陌中蜂拥而出!为首一名面色冷硬如铁的官员,高举一面刻有“如朕亲临”的金牌,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而他们包围的,正是刚从一顶不起眼小轿中钻出、欲快步冲入寺门的李崇道!
李崇道面无人色,紫袍凌乱,看到玄微子的瞬间,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怨毒与绝望的疯狂:“玄微子!你这妖道害我!!”他嘶声厉吼,猛地指向玄微子,“是他!是这妖道以邪术布局,意图焚毁库银,掩盖本官…不,掩盖他的罪行!快抓住他!”这垂死的反咬,既是绝望的挣扎,更是被伏吟煞彻底扭曲心智后,对“吉神”化身(玄微子)最恶毒的诅咒!
“一并拿下!”刑部官员眼神锐利如刀,毫不犹豫地挥手。几名如狼似虎的缇骑立刻分出一队,凶神恶煞般扑向玄微子师徒!
玄微子如遭雷击,僵立当场。正午的太阳白晃晃地悬在头顶,无情地照耀着这精心策划的抓捕——午时!辛酉日午时!缇骑黑衣如玄水(玄武),獬豸主刑狱(白虎),金牌如天刀(庚金),合围捕杀于通往佛寺之路(死门之路),这分明是伏吟煞催动下,“死门”与“白虎”、“天网”在乾宫方位最凶戾的显化!李崇道的反咬,更是将“天乙贵人”吉神反噬的恶果演绎到了极致!他所有的推算都精准应验,却终究没能快过这天道与人心交织的杀劫!
冰冷的锁链带着刺耳的哗啦声,套上了玄微子的脖颈。他最后看到的,是李崇道被粗暴拖走时那双彻底疯狂、被恐惧与怨恨吞噬的眼睛,以及禅寺山门内那尊高高在上的金身佛像,悲悯的目光仿佛穿透虚空,无声地注视着这场由“吉”而生、无可挽回的人间惨剧。伏吟煞的狞笑,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锁链加身的刹那,玄微子恍见那“天乙贵人”的幽蓝鬼影,在刑部缇骑森冷的甲胄寒光中一闪而没。
所谓吉神,不过是人心贪惧在奇门盘上的扭曲倒影。
五大陷阱环环相扣,第三条“神煞暗伏”最是诛心——它从不显露于推演的表象,只蛰伏在术士对“吉兆”的笃信与事主膨胀的欲念深渊里。
奇门之险,终非天机难测,而是那盏名为“趋吉避凶”的诱人烛火,早已悄然灼穿了持灯者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