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挥春对联禁忌知多少
123 2025-08-11
“她是白月光,你是挡灾命。”
“让你们俩一起上山,神只会留一个。”
她活着,是她的错;
她死了,是成全他们的顺。
可她偏偏死不了,还带着神明的厄诅回来。
我站在雪山脚下,看着那对新人缓缓走下豪华马车。
男的是我曾经的丈夫,沈庭渊。
女的是我的妹妹,江晚。
他们穿着红绸嫁衣,笑意盈盈,仿佛是天地间最相配的一对璧人。
而我,就站在他们下轿的石阶旁,像个披着破布的乞丐。
他们却没认出我。
“听说今天日子好,是个大吉的嫁期。”
江晚娇俏地笑,声音脆得像春日雀鸣,“三年前我们押对了命,那人真是个祸胎。”
沈庭渊点头,手在她掌心轻轻一握:“那就是她的命。”
江晚挽着他的胳膊,眸子里闪着幸福:“你还记得那晚你说的话吗?‘如果她命贱能换我命贵,那她死也值得。’”
我站在雪地上,脚趾冻得发青,耳朵却异常清晰。
我死的时候,听见了这句话。
我活回来,也记得这句话。
三年前,我被送上这座山,与江晚一同站在风祭坛前。
风水先生说,我们姐妹命盘相冲,一个必死,一个才能旺。
“命贵者存,命贱者殉。”
沈庭渊站在我们中间,看着我们两人,语气温柔:“阿妍,既然你是姐姐,就为妹妹挡一次吧。她病弱,命根子断了,只有你去换她,才能救。”
我当时站在山风里,满脸苍白:“我不是说好嫁给你之后,这些事都不会再提了吗?”
他却轻轻吻了我的眉:“只这一次。你帮她,也是帮我们。”
那晚,他把我送进山洞,说是“祭神封命”。而江晚也一起走进去,含泪看着我。
可等天亮,山洞里只剩我一个人。
我被人从后面推倒砸在石板上,昏迷不醒,等醒来时,整座洞穴已被封死,外面传来风水先生的祷词:
“天选有灵,命贵者归。”
我明白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着下山。
他们让神来选,其实早已替神选好了。
她命贵,我命贱。
我不甘,我挣扎。可那洞里封着铁灰色的毒气,还有带血的符咒,连空气都是煞。
我被活埋了三天。
三天后,是另一个男人——封砚——把我拖出来的。
他是个疯子,在山里修道炼魂,偏偏对我说:
“你死不了。你是被弃的怨魂,是厄神挑的命。”
我信了。
活着这三年,我跟着他修命、养骨、布阵、炼魂。
我把自己拆碎又拼起来,只为了今天——
让那两个站在我头顶说我“命贱”的人,跪在我脚下,求我赎他们的命。
“那个疯女人不是早死了吗?”江晚忽然皱眉,看见了我,“怎么有个野人一样的东西站在这儿?”
沈庭渊也看向我,眼神警惕:“让保安过来——”
我缓缓摘下斗篷,露出缠着符纸的锁骨,嘴角的疤隐约可见。
“怎么,不认得我了?”我轻轻开口。
江晚惊得后退一步,嘴唇颤抖:“江妍?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吗?”
沈庭渊也震在原地,他眼中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惊恐:“你……你还活着?”
“你以为神选的是她?”我缓步走上阶梯,每一步都带着三年的怨,“不是我命贱,是你们命薄。”
“我死不了,是因为老天不想放过你们。”
风从山口吹来,带着尸骨的寒意。
我掏出三年前埋在胸骨里的那道血符,贴在沈庭渊胸口。
“你不是信神吗?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神罚。”
三年前的腊月廿九,天色诡暗,整个南山都被低压封锁。
我们穿着红衣,被带到那座“风祭坛”前。说是姐妹祭命,由神裁定谁该活、谁该死。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山上的风格外喧嚣。
而沈庭渊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鼓风的祭坛边,眼神沉静,温柔地看着我们姐妹。
“放心,风祭不过是走个形式。”
他搂住我肩膀,指尖温热,“只是让神象征性地看一眼,你们谁的命更硬。”
“我已经安排好了法师,会提前把你救出来的。”
我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江晚,她穿着一身红绸嫁衣,脸色苍白,眼中泛着泪花。
“姐姐,我怕……我不想死。”
我顿了顿,抬手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别怕,有我在。”
我是姐姐。我从小就是护着她长大的。
小时候她生病,我给她输血;她不爱读书,我代她补课;后来她被家族嫌弃,是我带着她一起嫁进沈家。
沈家只要一个媳妇,我替她先上。
而现在,她颤抖着挽着沈庭渊的手,像是最柔弱的白月光。
“进去吧。”沈庭渊的声音淡淡的。
我们一前一后被带进那座山洞。
我走在前,江晚低着头跟在我身后,步子轻得像随时会被风吹倒。
洞里点着黑色的烛火,墙上贴满风符,法师口中念念有词:“请神判命——命贵者归,命贱者殉。”
我忽然回头,看见江晚在对沈庭渊笑。
是那种——得逞的笑。
我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后颈一痛。
“砰——”
我被人从后头狠狠推倒,头磕在石板上,眼前一黑。
最后的意识,是江晚穿着我的嫁衣,悄无声息地走出洞口,手里捧着我的婚书。
我在黑暗中醒来,洞门被封死,空气里是浓重的符纸与血的味道。
耳边传来法师高声祷词:
“天地神明在上,今日以命祭命,愿庇福泽沈家后嗣昌隆。”
“以江妍之命,换江晚之生。”
我明白了。
所谓“由神选”,不过是他们给我编的一场送死局。
江晚,是被保护的。
而我,是被献出去的。
我在那个洞里活了三天。
第一天,我拼命敲打洞口,想让山下听见动静。
但祭坛下早就被清场,只有黑狗的骨头被埋在四角,封灵、封口、封听。
我不是没想过死。
我也不是没尝试过爬出去。
可那洞太深,四周是封命的符阵,一旦靠近就有灼痛。
我看见墙上那句血字——
“此命已献,不得重归。”
原来,这不是什么风祭,这是葬命之地。
我被他们丢进了一座活人冢。
第二天,我开始发烧、抽搐,手指指甲全部断裂,喉咙嘶哑说不出话。
墙上的符开始渗血,我看见洞顶凝聚的黑雾化作人形,低头看我。
它伸出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声音像万鬼哀嚎:“你愿意活吗?”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只是嘶声吐字:“我要……报仇……”
那雾笑了,声音扭曲成一句:
“你命贱,他们说得没错。但贱命,也是命。”
第三天,我醒来时躺在祭坛外,是封砚抱着我。
他穿着一身破袍,头发披散,眼神里有种疯得理所当然的明亮。
“从现在起,你的命归我。”
“我是弃命山神,你是被弃之命。”
他把我抱回山中,放进灵窟,用七日血阵、八门锁魂、一千六百道风水符,硬生生把我从死里拉回来。
他说,我是从“命贱”里爬出来的灵魂,不属于人间,属于厄命。
我问他:“我还能活吗?”
他说:“你想活,是为了回来让他们全家陪葬吧?”
我笑了,那是三天来第一次真正的笑:
“我不想他们死。”
“我想他们——也被封进去。”
“活着,长跪不起。”
南山初雪,正是红鸾最旺之日。
沈家在山脚下办喜,红绸高挂、烟花冲天,一派喜庆盛景。江晚身着喜服,从豪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摄像师连连喊“完美”。
“江小姐,您今天美得像仙子。”
她娇羞一笑,故作谦逊:“新婚嘛,当然要好看一些。”
“这红嫁衣还是三年前姐姐挑的呢。”
众人皆笑,说她感恩、识礼、不忘亲情。
沈庭渊在一旁执手言欢,俨然世人眼中情深意重的男人。他为江晚系上红盖头,低声道:
“从今往后,只有你。”
红盖之下,江晚的唇角轻轻上扬。
可他们不知道,就在那车队通过南山入口时,一个披着乌色斗篷、拄着枯木杖的女人,站在山道另一端,看了他们整整一柱香的时间。
她眼底没有恨,没有泪,只有漫长时间浸泡后的麻木与冷。
那是我。
江妍,三年前被他们送去陪神的“命贱者”。
现在,我带着神罚之力归来。
我没有贸然露面。我学会了等待。
三年中,我跟着封砚学过所有你能想象到的诡异技艺:阴阳遁行、厄阵困命、魂祭生蛊……
他笑我学得慢,我却比谁都努力。
因为我知道——我要活着回来,不是为了重见阳光,是为了让阳光从他们眼里一个个熄灭。
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命是被厄神硬生生抢回来的。
而我的灵魂,早在那三天黑暗中,被他们踩碎过无数次。
他们以为我死了,把我火速除名、注销、骨灰寄山、连墓碑都没立。
江晚披上我的婚纱,搬进我新买的房,取代我成为沈太太。
她说:“姐姐死了,不如我来照顾姐夫。”
沈庭渊点头:“妍妍是为你牺牲的,我养你是理所当然。”
可惜,我死得不彻底。
我在等一个日子,一个可以让他们“全体坍塌”的良辰。
而今天,就是。
喜宴开始,我跟着封砚混入山下宾客中。他身穿黑衣,脸上贴着祈福符,身后背着一具布囊。
“今天这一祭,天地会看见。”
他低声说着,眼里透着疯。
“你确定要这样做?”
我看向那张熟悉又恶心的请柬,上面写着:沈庭渊 & 江晚 · 世纪婚礼。
我淡淡点头。
“他们不是最喜欢信命吗?那我就让他们看看,被放弃的命,也能翻天。”
喜堂设在山腰观礼台上,风光极佳、宾客如云。
江晚头顶红盖、步步生花,沈庭渊温声引导,众人皆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缓步走入人群,脚步沉静,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三年前封山的雪上,发出沙哑的回响。
他们没有看见我。
直到司仪喊出那句:“新人行礼——一拜天地!”
我缓缓摘下斗篷,披发、红唇、眉心一点朱砂,带着雪中冻出来的死气。
江晚第一眼看见我,吓得直接跌坐在地。
“鬼……鬼啊——”
宾客哗然。
沈庭渊猛地抬头,眼前那个女人与三年前的江妍如出一辙,只是比那时更冷、更沉、更诡异。
“江……江妍?”他不可置信。
我抬眸,唇角微挑:“你不是说,命贱的人该死?”
“怎么,我死了三年,你还不满意?”
沈庭渊面色惨白,几乎要后退:“你不是……那洞,风水师说你已经……”
“风水师能通天,还是你能起死回生?”我冷冷反问。
“沈庭渊,我是来送贺礼的。”
我一挥手,封砚将那口布囊“砰”地掀开,一张符阵图铺开,红线如血,指向喜堂正中。
“贺你们今日成亲,也贺你们自此厄命缠身。”
“你求的是她命贵——那我今日,就让你们一命换一命,看看她到底值不值得。”
那张厄命符阵一展开,整座喜堂的气场就变了。
本该热烈欢喜的红绸忽然无风自动,桌上的喜糖全数滚落,蜡烛一瞬熄灭。
红线盘旋,绕着江晚脚腕缠了三圈。
她尖叫着后退,却一步步被逼得直跪在我面前。
“姐……姐姐你放过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声音都在颤,“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送你上山是为了……”
“闭嘴。”
我看着她披着红嫁衣,满头珠翠,发髻插的正是我三年前的凤钗。
“你戴我的钗,穿我的嫁衣,住我的房,拿我的命……现在,跪着哭给谁看?”
江晚一怔。
她跪在地上,拼命扯红线,那线却像活物,越缠越紧。
“我怕……”她像蛇被困,满脸哭腔,“姐,我真的怕死,求你……”
“你怕?”我语气淡得仿佛从地狱传来,“你怕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在那洞里,三天三夜,连一口水都没有?”
“你听过人死前最后一次喘息是怎样的吗?像是被撕破喉咙的猫,叫不出声,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冷下去。”
沈庭渊冲过来要拉我,被封砚一掌拍在胸口,直接吐血倒地。
我俯身看他:“你不是说,‘她命贱,为我挡灾’吗?”
“现在我问你,灾是不是挡掉了?你有没有多活几年?有没有多点好运?”
“你是不是如愿以偿娶了你心爱的白月光?”
沈庭渊满脸惊骇,咳着血说:“你疯了……江妍,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我淡笑。
“你们送我去祭神,以为我是牺牲者,可你们错了。”
“那个山洞,埋的不止是一个人,还是一位‘弃命山神’的骨坛。”
“我被埋进去时,神醒了。”
我伸出手,掌心浮现一道血符,那是我以自己三年魂魄炼出的命锁。
“他问我,愿不愿意成他的祭子。”
“我答应了。”
“你们以为神选了她,实际上,是神选了我。”
封砚念出符阵咒语,整个喜堂如同陷入时间冻结。
所有人被困于原地,动弹不得。
江晚跪在原地,脸色惨白。
红线已经穿透她的掌心,像是要把她捆为人偶。
“阿妍……阿妍救我!”她终于扯下那张端庄面具,尖声叫着,“你不是最疼我的吗?你是我姐姐啊!”
我缓步走近她,弯腰,俯视她:“你记得你小时候摔断腿,是谁背着你走了十里山路?”
“你中毒那年,是谁掏心掏肺给你输血?”
“你哭着说怕黑,是谁整整三个月陪你熬夜?”
“可你又是谁?”
我贴近她耳畔:“你是拿我的命去换你的命,是在我快死的时候,拿我的嫁衣去嫁我丈夫的贱人。”
“所以——”
“跪下,磕头。”
江晚拼命摇头:“我不……我不……”
啪!
我抬手一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她整个人歪倒在红毯上,耳边流血。
红盖头滑落,她那张精致的脸此刻像鬼。
“江晚,”我最后看她一眼,“你不是说,你命贵吗?”
“那就看看,你这条贵命,能不能撑过今夜。”
我一脚踢开那根红线,整个喜堂符阵炸开,血色怨气从地底升起,封住四方。
“神选之日未满,谁都别想逃。”
山下起风,云压得极低,像是整个天都压了下来。
封砚在我身侧低声道:“你已经不止是人了。”
“从现在起,他们见你如见劫。”
我冷笑:“这不是我想的,是他们求的。”
沈庭渊蜷缩在地,第一次抬起头,颤声问:“那你到底……回来做什么?”
我转头看他,神情平静:
“回来,让你们知道。”
“不是她命贵,是我命贱。”
“但贱命不该死。”
“而你们——该还。”
封砚说过:“这世间的神,并非你求的神。”
“你求福,求贵,求得顺风顺水;可真正回应你的,一直都是那些被供起来却从不被尊重的‘弃神’。”
“神从来都不是慈悲的。”
三年前,我被他们押入山洞时,信的是神能拯救;
三年后,我被神拯救回来,才知道——
我,就是神。
或者说,我成了厄神在人间的行走之躯。
沈庭渊、江晚,还有他们背后请来的那位“正统风水师”,此刻全都被困在我的厄命阵中。
我不杀他们。
杀他们太轻松。
我布的是“归因”阵。
——所有他们曾经加诸于我的苦、痛、灾厄,将以三倍返还。
江晚跪在地上,手脚已被红线勒出血痕,她尖叫着:“江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要为过去的事报仇也该找沈庭渊,是他主意!”
“我只是——只是听命行事啊!”
我走近她,笑意讽刺:
“你听命?那你听谁的命?”
“你跪在祭坛前,看着我被埋的时候,有半点怜悯吗?”
“你嫁给他的时候,有半点愧疚吗?”
江晚哭得几乎癫狂:“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天生弱命,我从小就是病秧子,你体质比我好那么多,你让给我又怎么了?”
“姐姐,你就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替我一次吗?”
我站定,盯着她:“一次?”
我张开手掌,掌心那道神纹浮动,血色符文自动游走,化作火痕,映着我微笑的脸:
“江晚,我为你让了一次命——”
“你现在,该为我跪一次命。”
封砚站在阵外,手持判魂杖,冷声道:“生死不由人,由命。”
“你夺她之命三年,她收你三载寿元。”
“你抢她之夫三年,她取你三寸灵骨。”
话音落地,江晚猛然痛哭失声,胸口一阵阵剧痛,像是有人掏她的心脏。
她抱着头疯狂撞地:“不!不要!姐姐我错了——你别这样,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我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她额头,像曾经那样安抚她。
“别怕。”
“你不是一直说我命贱,你命贵吗?”
“那我就看看,一条贵命,被剜骨夺魂的时候,是不是也会疼。”
另一边,沈庭渊挣扎着想冲进阵里,被风阵震飞。
他捂着胸口,嘴角溢血,终于红着眼跪下:
“江妍,你要报仇就冲我来!她是无辜的!”
我回头,盯着他看了好久。
“她无辜?”
“你三年前看着我被活埋的时候,她在哪?”
“你说她病了,只有我救得了她……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死?”
沈庭渊跪着,额头抵地:“是我错了,是我贪心,我想要保住她,也想保住沈家的运。我……我对不起你……”
我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脸上。
“现在才说对不起?”
“你三年前踩着我死去的骨头迎娶她,现在又想用一声‘对不起’洗白?”
“沈庭渊,你当我是人吗?”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早就不是人了。”
我抬手,厄命阵全力爆发,整座山摇晃不止,所有宾客惊恐尖叫,但谁都逃不出这红线封锁的天地。
封砚大笑:“愿者入阵,因果自负。”
“从今日起,沈家无后,江家退运,凡与两家沾亲者,皆入厄咒,子嗣不全,生死无门。”
“这是你们信命之人的下场。”
江晚彻底崩溃,哭着朝我爬过来: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我跪,我给你磕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我低头望着她,缓缓开口:
“江晚,你以为我回来,是为了原谅你?”
“我回来——是要你知道。”
“你求神的时候,神没回应你。”
“可我回应了。”
“你祈祷的是贵命长寿,而我带给你的,是厄命不死。”
我不是你求的神。
我是你造的神。
江晚疯了。
从厄命阵撤除的那一刻,她便开始整夜尖叫,白日畏光、夜里啼哭。
她不认人,也不认镜子,只认一个人:
我。
她会抓着佣人的手尖叫:“别埋我、别埋我,姐姐你放过我,我不想死啊!”
会蜷缩在角落里发抖:“她回来了,她成神了,要我们都下地狱陪她……”
她从曾经高贵温婉的沈太太,变成一个被关在地下室的疯女人。
沈庭渊请遍了各路名医、风水师、驱鬼道士,全都束手无策。
“她不是疯了,”其中一位老先生灰头土脸地离开时,摇着头低声道:“是魂被夺了。”
“她的命,早就不完整了。你们那年在山上动了什么天命的事,如今,是应劫。”
沈庭渊没说话,只是默默送走了最后一位符咒先生,关上门,坐在楼梯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狼狈。
他曾是天之骄子,是沈家的掌权人,是江晚的神,是江妍的丈夫。
可现在,他守着一个疯了的白月光,夜夜梦里都是那句:
“我不是命贱,是你命薄。”
他梦见江妍穿着那件三年前的嫁衣,站在红盖之下看着他笑。
笑里没有怨,也没有爱,只有一场命的审判。
“你说神选她。”
“可我告诉你——神选我。”
他终究,去找了她。
江妍,如今住在南山最高的那间院落,重修的风祭坛下。
三年前她在这里死过。
三年后,她在这里成神。
她不再是沈太太,也不是江家长女。
她是弃命山神。
山神不理凡人,但沈庭渊跪了整整一夜。
风雪扑面,骨节僵硬,他却一动不动,只重复一句:
“阿妍,回来好不好?”
第二天清晨,门终于开了。
江妍披着素白袍衣走出门来,眉心一道血红符纹,神色冷淡。
她站在檐下,看着跪着的沈庭渊,眼神平静得像三年前那座雪封的山洞。
“你还来做什么?”
他抬头看她,嗓音哑得厉害:“我来看你。”
她微微偏头:“你还有脸看我?”
沈庭渊低下头,喉结滚动,半晌才道:“我以为我能把那件事忘了……但这三年,每一个夜里,我都梦见你死的那晚。”
“你在梦里哭着问我,‘她命贵,我命贱,那我死了之后你就幸福了吗?’”
“我答不上来。”
他跪得太久,膝盖几乎失去知觉:“我不敢看你,不敢想你,我……后悔了。”
江妍静静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道:
“后悔?”
“可惜你来晚了。”
她抬眸看向远方,那是江晚被锁住的地下室方向。
“你最爱的白月光,已经疯了。”
“而我,早就不爱你了。”
那一刻,沈庭渊觉得整颗心被剜走。
他记得江妍也曾爱得那样卑微——
小时候他捡她回家,她对他说“你是我的天”。
大学她为他弃了学业,放弃设计,只为陪他打拼。
结婚前,她改名换姓,脱离江家,只为不拖累他事业。
她从来都爱他,胜过爱她自己。
可如今,她说:
“我不爱你了。”
那一刻,他才知道——
真正令人疯魔的,不是她回来报仇,也不是白月光疯了。
而是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错了,不是她命贱。
是他,连她的命都不配拥有。
那天夜里,江妍焚了三年前的嫁衣,把凤钗投入火中。
封砚问她:“真的不再回头?”
她淡淡笑了:“我早已死在那天的雪里。”
“这具身,是替我向世间讨债的。”
“债讨完了,我该还给神了。”
封砚看着她,那眼神里第一次露出柔色:“我可以给你一命。”
“神躯留我。”
江妍轻轻合眸:“不必。”
“我已无牵挂。”
火光中,她步入风祭坛,白衣不沾尘。
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这山下的红尘,语气淡淡:
“这世上,再无人配得起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