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个风水禁忌,你家中了几个?
147 2025-08-23
1
我那个所谓的表哥王凯,又一次不请自来的时候,我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个改了八遍的logo抓耳挠腮。
甲方爸爸的要求很玄学:“我要一种感觉,一种……既传统又现代,既低调又奢华的感觉。”
我感觉我快要被他逼疯了。
王凯一进门,那股子熟悉的、混着古龙水和成功人士范儿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让我本就烦躁的神经绷得更紧了。
“呦,小林,还窝在这小暗室里奋斗呢?”他自来熟地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随手就把他那锃亮的爱马仕皮包往我那堆满了草稿纸的桌子上一放。
那“啪”的一声,像是给我那颗摇摇欲坠的自尊心来了一下。
我叫林晚,一个标准的“家里蹲”——自由平面设计师。说得好听是自由,说得难听点,就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全靠甲方爸爸心情吃饭的个体户。
王凯是我大姨家的儿子,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里混了个副总,整天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到我这儿来寻找优越感。
“你看看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跟个大学生长毛似的。”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三分关切七分鄙夷,“女孩子家家的,别总想着搞什么艺术,不稳定。要不,哥给你在我们公司安排个前台的活儿?轻松,稳定,还能认识点有钱人。”
我心里一阵火起,差点就把“滚”字说出口。
但我忍住了。
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憋屈。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哥,我这儿挺好的,自由。”
“自由?自由能当饭吃吗?”王凯嗤笑一声,开始了他的常规说教。
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神飘忽,落在了书架顶上那个积了灰的木盒子上。
那是我爷爷留下的。
爷爷走得早,我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他总爱捣鼓一些瓶瓶罐罐,嘴里念叨着什么“子午卯酉”、“乾坤艮巽”。家里人都说他老糊涂了,神神叨叨的。
那个木盒子,就是他生前最宝贝的东西之一。
王凯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那个盒子,他眼睛一亮:“欸,那是什么?老古董?”
他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附庸风雅,在办公室里摆点“老物件”,显得自己有底蕴。
我敷衍道:“不知道,我爷爷留下的,估计就是个破烂。”
“拿下来我看看。”他颐指气使地说道,仿佛这是他家。
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为了让他赶紧闭嘴滚蛋,还是踩着椅子把盒子拿了下来。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样式古朴的罗盘。盘面是黄铜的,边缘的木头已经磨得有些发亮,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天池里的那根磁针,也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嘿,还真是个罗盘。”王凯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看着挺有年头的。”
他掏出手机,对着罗盘试了试,然后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这玩意儿不准啊,指的方向不对,跟我手机上的指南针差远了。”
我心想,这都什么年代的老物件了,能准才怪了。
“估计是坏了吧,都放了多少年了。”我随口说。
王.凯脸上立刻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把罗盘往桌上一扔,那感觉,就像扔掉一个刚擦过手的脏纸团。
“嗨,白高兴一场,还以为是个宝贝呢。这种坏了的玩意儿,送人都没人要。”
他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我心里。
说不清是为爷爷不值,还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那一刻,一股邪火冲上了我的头。
我突然笑了,拿起那个被他嫌弃的罗盘,塞到他手里。
“哥,既然你喜欢,就送你了。”我说,“反正放我这儿也占地方,你拿回去当个摆件,也算是我这个当妹妹的一点心意。”
王凯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大方”。
他掂了掂手里的罗盘,脸上的嫌弃还没完全褪去,但又有点占了小便宜的窃喜。
“这……多不好意思啊。”他假惺惺地推辞着。
“没事,拿着吧。”我坚持道,心里却在冷笑。
你不是嫌弃吗?你不是说送人都没人要吗?好,那我就送给你,我倒要看看,你这“成功人士”会不会收下这个你眼中的“破烂”。
王凯半推半就地收下了,临走前,还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林啊,有空多出去走走,别总闷在家里。你这送我个东西,还挺像样的,下次哥请你吃饭。”
他走了,带着那个罗盘,也带走了我心底最后一丝对他的亲情幻想。
我瘫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桌面,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为了赌一口气,我把爷爷留下的遗物,就这么轻易地送给了一个最看不起我的人。
我真是……活该。
2
这事儿我没放在心上,或者说,我刻意不去想它。
每天被甲方和各种设计稿折磨得焦头烂额,哪有闲工夫去回味那点不愉快。
直到半个月后,我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命令我周末必须回家吃饭。
“你大姨一家也来,你表哥王凯,说有重要的事要宣布。”我妈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我一听王凯的名字就头疼,但母命难违,只好捏着鼻子答应了。
周末,我特意打扮了一下,不想再被王凯抓住话柄说我“不修边幅”。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王凯和他老婆李娟坐在沙发上,众星捧月一般,被亲戚们围在中间。
王凯今天更是春风得意,那身定制西装,比上次见的时候好像又贵了不少。
“小林来啦。”大姨热情地招呼我,眼神却在我身上溜了一圈,那意思好像在说:嗯,今天穿得还算像个人。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找了个角落坐下。
饭桌上,王凯清了清嗓子,宣布了他的“大事”。
“各位叔叔阿姨,兄弟姐妹,我跟小娟呢,准备换套大房子了。”他端起酒杯,满面红光,“地方都看好了,市中心的大平层,两百多平,带空中花园。”
亲戚们立刻爆发出各种惊叹和恭维。
“哎呦,王凯真是出息了!”
“这得多少钱啊?没个一两千万下不来吧?”
“小娟真有福气,嫁了个好老公!”
李娟在一旁笑得像朵花,挽着王凯的胳膊,一脸的幸福和骄傲。
我默默地夹着菜,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突然,王凯话锋一转,看向了我。
“说起来,这次能这么顺利,还得感谢我这好妹妹。”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愣住了,我什么时候帮他了?
王凯笑呵呵地说:“前阵子,小林送了我一个老罗盘,说是她们家祖传的。我寻思着,这老物件放办公室里,能镇镇风水,招招财。”
他顿了顿,故意拉长了声音:“你们猜怎么着?嘿!自从摆上那罗盘,我这运气,简直是挡都挡不住!之前一个谈了半年没谈下来的大项目,第二天就签了!对方指名道姓要跟我合作!”
“真的假的?这么神?”一个表叔好奇地问。
“那可不!”李娟立刻接话,声音尖而亮,“我们家王凯本来还有点犹豫,毕竟换房子是大事。结果那单子一签,提成下来,首付直接就够了!这不就是财神爷上门了吗?”
我听得目瞪口呆。
那个被他嫌弃得不行的“破烂”,怎么就成了招财进宝的“神器”了?
王凯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小林,你送哥这礼物,可真是送到哥心坎里去了。不过啊……”
他话锋又一转,带着点开玩笑的口吻:“你这罗盘,质量可不怎么样啊。我找人看了看,人家说这玩意儿,连最基本的北都指不准,就是个样子货。不过呢,心意到了就行,心诚则灵嘛,哈哈哈哈!”
他这么一说,亲戚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我听来,无比刺耳。
我明白了。
他根本不是在感谢我,他是在羞辱我!
他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把我送的“礼物”定义成一个“不准的”、“样子货”,把我塑造成一个送廉价礼品还想攀高枝的穷酸亲戚。
而他,则是那个不计较这些,宽宏大量的“成功人士”。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
我紧紧攥着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气得我说不出话。
我妈在一旁碰了碰我,低声说:“你哥跟你开玩笑呢,笑一个。”
笑?我怎么笑得出来?
我看着王凯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恨不得把一盘子菜扣他脑袋上。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凯,你说的那个罗盘,能拿来给我看看吗?”
说话的是刘叔。
刘叔是我爸的老战友,也是我们家的老朋友了,为人正直,德高望重。他今天还带了个客人来,一个穿着中式对襟衫,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先生。
从进门开始,那位老先生就一直很安静,只是微笑着喝茶,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王凯一见是刘叔开口,立马换上了一副恭敬的嘴脸:“刘叔,您想看啊?没问题!那玩意儿就在我车里,我寻思着今天人多,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他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很快就拿着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木盒子回来了。
他把罗盘从盒子里拿出来,像献宝一样递到刘叔面前。
刘叔没接,而是对他身边的老先生说:“陈老,您给瞧瞧?”
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陈老先生,这才缓缓抬起眼皮。
他的目光落在罗盘上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
原本松弛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从上衣口袋里,极其珍重地掏出了一副白手套,戴上。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将那面罗盘接了过来。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这副郑重的架势给镇住了,喧闹的饭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老先生一手托着罗盘,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放大镜,凑到盘面,一寸一寸,极其仔细地观察着。
他的呼吸很轻,神情专注到了极点,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一面旧罗盘,而是整个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王凯脸上的得意笑容渐渐凝固了。
李娟也收起了那副骄傲的样子,有些不安地看着。
我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心脏“怦怦”直跳。
直觉告诉我,事情,好像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终于,陈老先生放下了放大镜,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王凯的脸上。
“年轻人。”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口钟,在每个人心头敲响。
“你说它,指不准北?”
王凯被陈老先生这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是……是啊,陈老。我用手机试过,它指的方向,偏得厉害。”
陈老先生闻言,嘴角竟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无知。”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声音不大,但分量极重。
王凯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它指的,从来就不是南北。”陈老先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庸常的罗盘,测的是地磁方位,循的是死理。而此盘,测的是山川之脉,天地之气!它指的,是‘龙脉’的走向!”
“龙……龙脉?”王凯结结巴巴地问,显然是被镇住了。
“此盘,非寻常风水师所用的‘三合盘’或‘三元盘’,观其形制,察其刻度,这分明是早已失传的‘地纪盘’!”陈老先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和颤抖,“古籍有载,’地纪盘’乃堪舆大家杨筠松所创,不以磁针定方位,而是以盘中心的‘天心石’感应地气流转。针动,则气动;针指,则龙行!”
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抚过罗盘边缘的木头。
“你们看这盘身,材质非木非石,入手沉而不僵,色泽暗哑藏光。这叫‘雷击沉水木’,是百年以上的阴沉木,又遭天雷劈中,阴阳交汇,方能成就。用它来承载‘地纪’,可隔绝一切后天磁场干扰,只感应最本源的龙脉之气。”
他又指向盘面中心那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磁针。
“还有这根针,你们以为是凡铁?错了!这是‘天心石’,只在极高山巅,经年累月受日月精华和地脉龙气滋养,才能形成那么一小块。它天生就具有追寻龙气的本能!”
“此等神物,是真正的‘寻龙盘’!用它‘寻龙点穴’,分金定水,如探囊取物!这……这是堪舆界的圣物啊!”
陈老先生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是满脸通红,眼中泛起了泪光。
“我研究了一辈子古堪舆学,也只是在残本古籍上见过它的图样和描述,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得见!亲手触摸!”
他双手捧着罗盘,像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种珍爱和敬畏,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整个饭厅,雅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大反转给砸懵了。
我更是感觉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地纪盘?
寻龙点穴?
堪舆界的圣物?
我爷爷留下的那个,被我当成破烂送人的东西,竟然……是这个来头?
我猛地想起,小时候,爷爷确实总拿着这个罗盘,对着后山比比划划,嘴里念叨着什么“龙”、“穴”、“砂”、“水”。
我还嘲笑过他,说他封建迷信。
原来……原来他不是在胡言乱语!
一股巨大的悔恨和心酸,瞬间淹没了我。
我看向王凯。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白”来形容了,简直是青中带紫,紫中透黑,跟调色盘似的。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陈老先生手里的罗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
他老婆李娟,更是早就傻了眼,那张刚才还笑靥如花的脸,此刻僵硬得像个木雕。
“陈……陈老……”王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是说……这玩意儿……很值钱?”
他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陈老先生缓缓地抬起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值钱?”
“用‘钱’这个字来衡量它,本身就是对它的一种侮辱!”
“这是无价之宝!是国宝!是那些所谓的亿万富豪,捧着金山银山都求不来的东西!”
“你!你竟然说它不准?你竟然拿它当办公室摆件?你……你这是暴殄天物!是焚琴煮鹤!!”
陈老先生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指着王凯的手,哆哆嗦嗦。
“扑通”一声。
王凯腿一软,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而我,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一股滔天的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瘫在地上的王凯。
我的东西!
我爷爷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我家的传家宝!
就被这个有眼无珠的蠢货,当成垃圾一样嫌弃,又当成工具一样炫耀!
现在,我必须把它拿回来!
“王凯。”
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瘫在地上的王凯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
“把罗盘,还给我。”我一字一顿地说。
这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雷。
王凯的眼神瞬间从茫然变成了惊慌,然后是贪婪。
他老婆李娟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就扑了过去,一把从还没反应过来的陈老先生手里抢过罗盘,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护着崽的母鸡。
“林晚!你什么意思?”李娟的声音又尖又利,“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道理?你当我们王家是什么人?收破烂的吗?”
她这话,简直是无耻到了极点。
刚才还嫌弃是“样子货”,现在就成了不能撒手的宝贝了?
我被她这副嘴脸气得直想笑。
“我什么时候说送给你们了?”我冷冷地看着她,“我只是说,借给你们摆几天,沾沾我家的‘仙气’。现在,我看你们这房子也买了,项目也签了,这‘仙气’也沾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我故意把“仙气”两个字咬得极重。
“你胡说!”李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当时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你亲口说的‘送’!你现在是看这东西值钱了,想反悔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就是!”王凯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躲在老婆身后,梗着脖子喊,“小林,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讲究!是你自己说的,放你那儿占地方,送我当摆件!现在反悔,你不嫌丢人吗?”
亲戚们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有的人窃窃私语,有的人面露不屑,有的人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妈急得不行,跑过来拉我的胳it, “小晚,别闹了,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别为个东西伤了和气。”
“妈!”我甩开她的手,眼睛死死盯着王凯夫妇,“今天这事,跟和气没关系!这是我爷爷留下的东西,是我家的根!我今天必须拿回来!”
我的态度很坚决,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大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打圆场:“哎呀,小晚,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你哥不也是不知道这东西这么贵重嘛。再说了,确实是你亲口说送的,现在又要回去,这传出去,咱们老林家的脸往哪儿搁啊?”
“脸?”我笑了,笑得无比讽刺,“大姨,当初王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罗盘是‘不准的样子货’,羞辱我的时候,您怎么不提‘脸’?现在知道这东西是宝贝了,您就来跟我谈‘脸’了?”
大姨被我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小姑娘,说话不要这么冲。”一直沉默的刘叔开口了,他看向王凯,眉头紧锁,“小凯,这件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对。既然东西是小晚家的传家宝,你理应归还。”
王凯一听,急了:“刘叔!话不能这么说啊!是她自己心甘情愿送我的!现在凭什么要我还?要还也可以……”
他眼珠子一转,贪婪的本性暴露无遗。
“她不是说我靠这个发的财吗?行啊!我那个项目,提成拿了五十万。你给我五十万,我把这罗盘还给你!”
“五十万?!”我妈惊叫出声。
所有亲戚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王凯!你还要不要脸!”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王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是你自己说的,我沾了你家‘仙气’才赚的钱。现在你把‘仙气’收回去了,我把钱吐出来,这不是很公平吗?要么给钱,要么东西免谈!”
他这是吃定我拿不出五十万。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我一个靠画图为生的,上哪儿去凑五十万?
看着王凯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和李娟那紧抱着罗盘,一脸“这是我的谁也别想抢”的表情,我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绝望和愤怒,像两只手,紧紧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就在这时,一直捧着茶杯,仿佛置身事外的陈老先生,突然轻轻地“咳”了一声。
他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没有看王凯,而是看着我,眼神温和而坚定。
“小姑娘。”他说,“别急,也别气。跟这种人,讲不清道理。”
然后,他转向王凯,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你说,这罗盘给你带来了好运,签了五十万的单子?”
“那……那是当然!”王凯梗着脖子说。
“呵呵。”陈老先生笑了,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真正的‘地纪盘’,是用来寻龙改势,造福一方的,它所引动的,是天地正气,浩然龙脉。它的力量,宏大而平和,润物细无声。”
“而你,”陈老先生指着王凯,“面带晦暗,印堂发黑,眉宇间缠绕着一股投机取巧的戾气。这种心术不正之人,根本驾驭不了‘地纪盘’的浩然正气。”
“你签的那个单子,不过是你自身气运的回光返照罢了。’地纪盘’在你身边,非但没有助你,反而因为它自身的灵性,加速消耗了你本就不多的福报。你以为你占了便宜,实际上,你是在透支你未来的气运!”
“不出三月,你不仅会把这五十万连本带利地吐出去,恐怕……连你现在这个副总的位置,都坐不稳了。”
陈老先生的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劈在每个人心上。
王凯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你……你胡说八道!你这是危言耸听!是恐吓!”他声色俱厉地喊道,但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陈老先生根本不理他,而是继续对我说道:
“小姑娘,这‘地纪盘’,乃是你家祖上大德,方能传承下来。它有灵性,会择主。如今它蒙尘,遇上了你,是它的劫,也是你的缘。”
“你想要拿回它,靠吵,靠闹,是没用的。”
“你得靠你自己,去懂它,去唤醒它。”
“你爷爷,应该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吧?关于这个罗盘的……钥匙。”
钥匙?
我愣住了。
爷爷留下的……钥匙?
陈老先生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钥匙……
我爷爷,真的给我留下了什么“钥匙”吗?
我拼命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爷爷的记忆。
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认为是不起眼的,甚至有点可笑的片段,此刻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我想起,爷爷去世前的那段时间,他把我叫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装罗盘的木盒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用红布包着的东西,一起塞到我手里。
他当时已经说不太清话了,只是指了指罗盘,又指了指那个红布包,嘴里含糊地念叨着:“根……不能断……守着……”
当时我以为他老糊涂了,只顾着伤心,随手就把那个红布包和盒子一起塞进了书柜的角落。
后来,王凯拿走罗盘的时候,我只给了他木盒子,那个红布包……
那个红布包还在!
它一定还在那个角落里!
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了陈老先生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他朝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我瞬间明白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重新看向王凯。
此刻的他,已经被陈老先生那番“透支气运”的话吓得六神无主,脸色惨白如纸。
“王凯。”我再次开口,语气却已经完全不同。
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和激动,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平静。
“你不是说这罗盘是你的了吗?”
“行啊。”
“那你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证明一下,你是它的主人。”
王凯愣住了:“证……证明?怎么证明?”
“很简单。”我走到他面前,指着李娟怀里死死抱着的罗盘,“这‘地纪盘’,全名叫‘九天玄女地纪寻龙盘’。盘身由‘雷击沉水木’所制,盘针是‘天心石’。这些,刚才陈老先生都说过了。”
“但是,”我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它还有一个最大的秘密,是外人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我看着王凯,一字一顿地说道:
“在罗盘底座,有一个暗格。里面,藏着启动这‘地纪盘’的‘盘引’。没有‘盘引’,这罗盘,就真的只是一个‘不准的样子货’。只有真正的传承人,才知道如何打开暗格,取出‘盘引’。”
“你,敢打开吗?”
我这是在赌。
赌我爷爷留下的那个红布包里,就是所谓的“盘引”。
赌王凯这个蠢货,绝对不可能发现那个所谓的“暗格”。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暗格,我就是瞎编的。
但看着王凯那副惊疑不定的样子,我知道,我赌对了。
“暗……暗格?”王凯的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慌乱。
他下意识地看向怀里的罗盘,翻来覆去地看,似乎想找出我说的那个暗格。
李娟也慌了,抱着罗盘的手都开始发抖。
“你……你别想诈我们!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李娟色厉内荏地喊道。
“我是不是胡说,一试便知。”我冷笑一声,“你要是打不开,就证明这东西根本不认你这个主。你抱着它,不仅没用,可能还真像陈老先生说的那样,会招来厄运。”
“你……”
“我数三声。”我根本不给他们狡辩的机会,“你要是打不开,就立刻把罗盘还给我。否则,后果自负!”
“一!”
我的声音,在安静的饭厅里回荡。
王凯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二!”
他看着手里的罗盘,像看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亲戚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那种压力,是无形的,却足以压垮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三!”
我最后一个字落地。
王凯“啊”地叫了一声,手一抖,罗盘“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李娟尖叫着想去捡,却被我抢先一步。
我弯下腰,将那面沾染了灰尘的罗盘,轻轻地,珍重地,捧在了手心。
入手冰凉,却仿佛带着一股温热的电流,瞬间传遍我的四肢百骸。
我能感觉到,它在微微地震动,像是在回应我。
我赢了。
我抬起头,看着面如死灰的王凯夫妇,心中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现在,它物归原主了。”
我说完,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对刘叔和陈老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刘叔,陈老,今天,谢谢你们。”
陈老先生扶起我,温和地笑道:“傻孩子,谢我们做什么。这是你自己的力量,是你爷爷在天之灵的庇佑。快回家去吧,去找到那把‘钥匙’,这‘地纪盘’的真正故事,才刚刚开始。”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抱着罗盘,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家门。
回家的路上,我几乎是一路狂奔。
我冲进我那间“小暗室”,踩着椅子,在书柜最顶层的角落里,疯狂地翻找着。
终于,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方方正正的小包。
就是它!
我把它拿下来,颤抖着双手,解开那根已经褪了色的红绳。
红布摊开,里面静静地躺着的,不是什么神秘的“盘引”,而是一本小小的,已经泛黄发脆的线装笔记本。
封面上,是爷爷那熟悉的,遒劲有力的字迹。
《地纪盘注疏》。
我坐在地板上,靠着冰冷的书柜,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爷爷的笔记。
那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也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咒语。
那是一个老人,用尽一生心血,写下的对家族传承的理解和守护。
笔记的第一页,就写着“地纪盘”的来历。
原来,我们林家,祖上竟然真的是杨公的弟子一脉。这“地纪盘”,就是一代一代,手手相传下来的信物和工具。
但传到我爷爷这一代,时移世易,曾经的辉煌早已不在。爷爷也只是从他父亲那里,学了些皮毛。
他一生都在研究这面罗盘,试图勘破其中的奥秘,但终究是时不我与,英雄无用武之地。
笔记里,详细记录了“地纪盘”的使用方法,各种刻度的含义,以及……那个所谓的“暗格”。
原来,真的有暗格。
就在罗盘底座一个极其隐蔽的卯榫结构里。
我按照笔记上的图示,用指甲轻轻一拨,一推。
“咔哒”一声轻响。
底座弹出了一个小小的凹槽。
凹槽里,没有我想象中的什么玉佩或者令牌。
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发黄的宣纸。
我小心翼翼地展开它。
上面不是字,而是一幅画。
一幅用朱砂绘制的,极其复杂的星宿图。二十八宿,环绕着北斗七星,每一颗星的位置,都用细如牛毛的小字,标注着一个对应的罗盘刻度。
笔记里写道:此为“天星引”。地气流转,与天星呼应。“地纪盘”之天心石,非感地磁,实感天星引力之变。欲用此盘,必先以此图校准天心,方能感应龙脉。此图,即为“盘引”。
我瞬间明白了。
我之前诈王凯的话,竟然歪打正着,说对了一大半!
我不是瞎编的,是爷爷在冥冥之中,把这些话,这些知识,刻进了我的血脉里。
我抱着那本笔记,和那张“天星引”,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我哭的,不是失而复得的宝物。
我哭的,是我那个被我误解了一辈子的爷爷。
他不是神神叨叨的老糊涂,他是一个孤独的守护者。
他守着一份无人能懂的传承,守着一个早已逝去的时代。
他把这份沉甸甸的希望交给我,我却把它当成垃圾,随手丢弃。
我有多混蛋啊!
那一夜,我没有睡。
我把罗盘擦拭得一尘不染,把爷爷的笔记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又一遍。
那些曾经在我看来如同天书的“子午卯酉”、“乾坤艮巽”,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个个亲切的字符,在我眼前跳跃。
我好像,有点明白甲方爸爸说的“感觉”了。
那种“既传统又现代,既低调又奢华”的感觉。
不就是这“地纪盘”给我的感觉吗?
它承载着千年的传统智慧,却又指向着最本源的,永恒的自然规律。
它的材质,沉静内敛,是最低调的。
但它蕴含的力量,却足以改天换地,是最奢华的。
灵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充满了我的大脑。
我冲到电脑前,打开设计软件,双手在键盘上翻飞。
我没有再纠结于那些具体的图形和线条。
我脑海里,只有“气”的流动,“势”的走向。
我用最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种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动态。
我用最大胆的留白,营造出一种包容万物,藏风聚气的空间感。
颜色,我用了“地纪盘”上那种暗哑的黄铜色,配上沉水木的墨黑。
一个全新的logo,一气呵成。
当我把最终稿发给甲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我没写任何多余的解释,只附上了一句话: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发完邮件,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焦虑地等待回复。
我关上电脑,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清晨的阳光,夹杂着微风,扑面而来。
我手捧着“地纪盘”,看着天池里那根“天心石”针,在晨光中,微微颤动着,指向一个我从未注意过的方向。
我知道,那不是东,也不是西。
那是我的,新的开始。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是甲方的回复。
我甚至有点不想看。赢回罗盘,读懂爷爷的笔记,完成那个让我脱胎换骨的设计,这一切已经让我获得了巨大的满足。甲方的认可,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但出于职业习惯,我还是拿起了手机。
邮件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外加一连串的感叹号。
“就是这个!!!!!!这就是我要的感觉!!!!!!尾款我马上让财务打给你,双倍!!!”
我愣住了。
双倍尾款?
我反复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有点晕。
我看着手里的“地纪盘”,忍不住笑了。
难道,这玩意儿真的转运?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袋。
我知道,这不是罗盘的功劳,这是爷爷的智慧给我的启发。是我自己,终于找到了对的方向。
这件事,像一剂强心针,让我对自己未来的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我不再满足于接一些零散的小单子。
我开始系统地整理爷爷的笔记,学习那些博大精深的堪舆知识。
我发现,所谓的“风水”,并非迷信。
它其实是中国古代的环境心理学、地理学、建筑学和美学的集合体。
它讲究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是如何利用环境,创造一个让人身心舒畅,积极向上的空间。
这些理论,与我所学的现代设计理念,竟然有许多不谋而合之处。
我尝试着,将这些古老的东方智慧,融入到我现代的设计中。
我给自己的工作室,起了一个新名字:“观唐”。
取“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之意。
我不再是那个躲在“小暗室”里,等着甲方投喂的卑微设计师。
我开始主动出击。
我用那笔双倍尾款,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带院子的工作室。我按照爷爷笔记里的方法,结合现代审美,亲自设计和改造了它。
院子里,我没有种名贵的花草,而是根据“气”的流向,种上了竹子和南天竹,又垒了一个小小的流水景观。
室内,我打通了非承重墙,让空间流动起来,光线可以毫无阻碍地洒满每个角落。
家具,我选用了温润的原木材质。
墙上,我只挂了一幅我自己写的书法:“静以修身”。
整个空间,简洁,通透,充满了宁静而又生机勃勃的力量。
工作室开张那天,我只请了刘叔和陈老先生。
陈老先生一进院子,就站住了,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好,好啊。”他睁开眼,赞叹道,“此地虽小,却藏风聚气,是个难得的‘静心’之所。小姑娘,你出师了。”
得到陈老的肯定,比签下任何大单都让我开心。
我把“地纪盘”和爷爷的笔记,供在了工作室最显眼,也是最安稳的一个位置。
那不再仅仅是遗物和工具,它们是我的根,我的魂。
我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
我的设计,因为蕴含了独特的东方哲学思想,开始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找我的人越来越多,从最初的小logo设计,到后来的室内设计,甚至有地产公司,请我去做整个小区的环境规划顾问。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靠泡面度日的林晚。
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选择的底气。
我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忙碌而充实的生活。
而关于王凯,我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是从我妈那里听来的,她每次说起,都唏嘘不已。
“你那个表哥,真是……作孽啊。”
据说,自从那天不欢而散后,王凯的“好运”就戛然而止了。
他那个五十万提成的项目,被查出合同有重大漏洞,不仅提成全被追回,公司还因此赔了一大笔钱。
他自然是第一责任人,副总的位置,当然也保不住了。
被开除后,他想自己单干,结果做什么赔什么。
以前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也都对他避而远之。
他老婆李娟,也跟他大吵大闹,最后卷了家里剩下的钱,跑了。
不到半年的时间,那个曾经在我面前不可一世的王凯,就变得妻离子散,潦倒不堪。
我妈说:“小晚,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报应啊?”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报应。
我更愿意相信陈老先生的话:他只是在为自己的贪婪和短视,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他透支了自己的福报,当好运的泡沫破裂,剩下的,自然只有一地鸡毛。
我没有幸灾乐祸。
因为我已经站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我的世界里,已经不再需要用他的失败,来证明我的成功。
我只是偶尔会想起,他当初嫌弃地把罗盘扔在桌上的那个表情。
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只是当时的他,不知道而已。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我的“观唐”工作室,名气越来越大。
我甚至接到了一个来自国外的单子,一个法国的红酒庄园主,指名道姓要我为他的新酒庄做东方主题的景观设计。
我忙得脚不沾地,几乎快忘了王凯这号人。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大姨的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哀求。
“小晚……你,你能不能……来看看你表哥?”
我愣住了。
“他怎么了?”
“他……他病了,很重。”大姨的声音哽咽了,“医生说,是……是抑郁症,还有严重的焦虑。他现在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不说话,有时候还……还拿头撞墙。”
我心里“咯噔”一下。
说实话,我对他没有半点同情。
但我大姨,毕竟是我妈的亲姐姐。她这么低声下气地求我,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去……有什么用呢?”我问。
“小晚,我知道,以前是王凯不对,是他对不起你。”大姨哭着说,“可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他天天念叨,说都是因为他有眼不识金镶玉,丢了你们家的宝贝,才遭了报应。他说……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救他。”
“他想让我把罗盘再借给他转转运?”我冷笑。
“不,不是的!”大姨急忙否认,“他就是想……想当面跟你道个歉。医生说,他这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小晚,大姨求你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去见他一面,行吗?”
我沉默了。
挂掉电话,我心烦意乱。
我不想去。
我不想再看到那张让我恶心的脸。
我甚至觉得,这是他们一家人又想出的什么新花招。
但是,大姨那声嘶力竭的哭声,又在我耳边回响。
我看着工作室里供奉着的“地纪盘”。
爷爷的笔记里说:堪舆之术,上者,安邦定国;中者,匡扶世人;下者,独善其身。其核心,在于一个“和”字。与天和,与地和,与人和。
我真的能做到对一个陷入绝境的亲人,见死不救吗?
我做不到。
那不是“独善其身”,那是冷漠。
我叹了口气,给陈老先生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陈老先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去吧。”他说,“这也许是你自己的一个‘劫’,也是一个‘缘’。去看看,但要记住,守住本心。”
“你不是去救他,你是去……了结一段因果。”
了结因果。
这四个字,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没有带“地纪盘”,我只带了那本爷爷的《地纪盘注疏》。
我来到大姨家。
曾经那个装修得金碧辉煌,处处透着暴发户气息的客厅,如今却是一片狼藉。
大姨憔悴得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拉着我的手,眼泪就下来了。
“小晚,你可算来了。”
她把我带到王凯的房门前。
门紧紧地关着。
“他就在里面,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点了点头,推开了门。
一股浓重的,混杂着烟味和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窗帘拉得死死的,房间里一片昏暗。
一个人影,蜷缩在床脚的阴影里,像一堆被丢弃的破布。
那就是王凯。
他瘦得脱了形,头发油腻腻地打着绺,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哪里还有半点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副总模样。
听到开门声,他警觉地抬起头。
当他看到我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低下头,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我没有开灯,就在门口站着,静静地看着他。
我们就这样,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沉默地对峙着。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嘶哑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
“你来看我笑话了?”
“我没那么无聊。”我淡淡地说。
他又沉默了。
“我知道错了。”他突然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林晚,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爷爷。我是个混蛋,我是个有眼无珠的蠢货。”
他开始一下一下地,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头。
“我活该!我遭报应了!我什么都没了……”
他哭了,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涕泗横流。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可怜吗?
或许吧。
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
我走到他面前,把那本《地纪盘注疏》放到了他面前的地上。
“看看吧。”我说。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那本泛黄的笔记。
“这是……?”
“这是我爷爷的笔记。”我说,“里面,记录了那个罗盘的一切。也记录了,我们林家,为什么会守护它。”
“你不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答案,全在里面。”
我说完,转身就走。
我没有多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一句原谅的话。
有些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有些路,必须他自己走出来。
我能给他的,不是廉价的同情,而是一个找到答案的机会。
至于他能不能看懂,能不能走出来,那是他自己的造化。
我替他了结了“果”,但那个“因”,需要他自己去面对。
走出大姨家,外面的阳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心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与王凯的这段因果,到此,算是了了。
从此以后,山高水长,我们,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