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升走进山海关车站其实没带太多随身东西，六月初的夜还是凉的。他倒显得兴致不错？他等的人是东北王张作霖。准确他也没觉得这是个危险时刻，就是按部就班地迎接大帅，礼节，惯例，气氛不那么紧绷。吴俊升年纪已经不小，头发灰白，但走路不显迟缓。他一边张罗安排下属，一边跟随专列的人往前赶，紧赶慢赶进了九号车厢。

没什么预兆，张作霖和吴俊升坐下，聊着天。两人关系一直还可以，长期共事太多年，熟稔得像兄弟一样。一边谈笑，一边望窗外乌蒙蒙的天色，车厢内却没什么沉闷气，偶尔有人进来打个招呼，局势却没有外界想的那么复杂。奉系第三号人物就是这样平常，一点也不神秘。你说他们在商讨什么大事，大概也就是唠唠家常，顺便说两句局势，毕竟东三省这几年太难安生。

时间到了第二天凌晨，其实按现在说就是大概五点半过，专列慢吞吞开到皇姑屯。现场没人知道天会塌。很多事真的没什么征兆。谁都没想到日本关东军会用这么直接的办法。

三洞桥北，炸药藏在桥壁上，爆炸就突然炸响。巨大的响声震碎了天边薄雾，三节贵宾车直接翻扣下来。张作霖重伤，倒下后坚持不到几个时辰就咽气。许多数据说他是伤及内脏，但外界关心的不多，都问到底是不是日本人所为。吴俊升运气更差，就在那节车厢里当场丧命，年六十五。世事就这样没头没尾，被炸死一点征兆没有，事后人们一直争论，到底值不值。

吴俊升一生忙于军政，临到终点还陪着上司共赴黄泉。他的遗体收殓很快奉军士兵悄无声息地将遗体抬出车站。夜里风很大，谁也不敢大声哭出来，怕惊动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的百姓。尸体先送到奉天小河沿私邸。有人说吴俊升最后面容很安详，也有人说他睁着眼没合上。

张作霖和吴俊升死讯严格保密。奉系元老怕外界生乱，局势本就不稳。很快消息传开，内部早已乱成一锅粥。张学良接到消息后连夜回奉天。家族实际已开始分崩。没人知道该守多久的秘密，一旦根基动摇，该怎么自处？内部斗争暗流涌动，有的元老甚至主张瞒丧到底，可真能瞒得住？

几天之后，张学良支撑住情势。宣布死讯的那天，奉天城一夜无眠，东北上下人心浮动。谁也没想到一场爆炸会彻底改变东三省命运，吴俊升这样的老奉系骨干，虽死却像没死，影子在各路交谈中不断被提起。葬礼安排宛若流水线，葬礼之前，城内已经提前做好各项准备，连哭丧棒都是有人特意采买、分发，大家规矩地披麻戴孝。

吴俊升葬礼选在张作霖之前。情面上有讲究，先葬辅将后葬主帅，多少有点绕弯子。1928年七月二十七，吴氏私邸门前，哭声断断续续。奉军旧部、同僚、社会各界陆续来吊唁，多有人都没说话，就是鞠躬下跪。前厅进不去，就傻站马路两侧。谁的脸上都没太喜怒，一时只剩混乱里的安静。

三天三夜，丧事没出篓子。家中亲属甚至有人不知葬在哪里。到第四天，照灯笼传统，灵柩抬出吴宅，暂厝奉安所，暂厝这一拖就是十五个月。吴家人全程低调，偶尔露出一丝为难，但又装作镇静。总归不是一桩体面的事，但也没料到再寻新墓就耗去这么久。

1929年八月，吴俊升新墓修成，那块地说起来讲究得很——昌图县兴隆沟五龙岗，风水师转罗盘几个月才定下，飞机山周边反复考察，最后主意还是他自己拍板。里头有没有什么玄机？当时没有人去细想。

出殡选了八月二十三。小河沿私邸外早搭好彩坊，院里头家奠，有些人没见过吴俊升本人，也跟着来抽泣。奉系老人来得刻意，一些新上位的，也不敢太高调。送灵柩那天，奉军士兵负责护送，一个连队全副武装，衣服胸前别着黄心素花，很讲式样。

队伍有节奏地前进，通过小西边门新火车站。真说有多隆重，其实也谈不上。大多数看客只是远远张望，都很静，没什么流泪喊冤，那股子悲怆到头来变得幽深。灵车驶出城，吴俊升亲属、同僚都上了火车，这队人得前后两天才赶到昌图。

灵柩抵昌图那天下着小雨。杠夫肩挑人抬，一步一步慢走。群众并未蜂拥，都隔远呆看。吴家人怕生事，只让少数人前往五龙岗，旁观者只能站在墓地外围。八月三十一日，简单地下葬仪式，吴俊升安葬五龙岗。

墓地结构特别稳固，混凝土浇筑，高三米，下圆上半球，三分像碉堡。有人说他死得冤枉，就得修这样结实，不然不放心。花费不少，据吴家后人回忆，仿佛倾尽家产，细节没人肯细反正最后仪式还是简陋了点。

身后有人题诗。诗里写辅佐东王，一生戎马，跟谁都有点关系，甚至爱好美女骏马也没避嫌。一生跌宕，最终只剩一块墓地。有人说他落叶归根，魂归故里，可几十年后风水宝地都被人盗扰。当地风水传说也就慢慢变了。吴俊升家族辗转保护灵柩，为防遭窃，还迁移了一次。老家地气还剩多少？谁也说不清。

文保单位挂牌。县级文物保护单位，新牌子立得挺整齐。墓园升级，四周种树。当局试图稳住这一坯土，也开发旅游，只是这样的风云往事，来瞻仰者越来越少。新一代对吴俊升其人敬意有限，更多是猎奇心态。

其实吴俊升这样的人物，硬要说他人生有多划时代，真的很难评。有人觉得他一生没什么大错，也尽力辅佐主子。可还有人这类人终究没什么长远功业，不过一粒尘埃，恍然之间就随风散尽。奉系老人的地位，靠网络数据去衡量倒显得滑稽。

历史有时太寡淡，真真假假的传说没人细究。你非要问他此生值不值，又或者冤不冤，说白了都不像一个能回答的问题。后人真的在意吗？更多人其实连名字都记不清楚。墓碑上的字慢慢被风磨掉，树长高了，来的人越来越少。

吴俊升与张作霖那列专列的终点，倒底是终结还是新起点，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未必想明白。

每个时代都有人站在风口浪尖，固然也会有人坠下万丈深渊。人说落叶归根，可真的归根了吗？人们对吴俊升掀起的一切故事，也许只是历史中的一抹残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