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二十八宿之东方七宿论——房宿秘探
102 2025-09-19
“你这个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我辛辛苦苦帮你带孩子,现在翅膀硬了就要赶我走?我告诉你,这房子我住了四年,就是我的家!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姨妈张桂芬像一堵墙,死死堵在卧室门口,双手叉腰,唾沫星子喷了沈月一脸。
“姨妈,这房子我已经卖了,咱们早就说好的……”沈月攥紧了手里的行李箱拉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不管!卖了也得给我住!不然我就死在这儿!”姨妈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出个狼心狗肺的亲戚啊!快来看啊,外甥女发达了,就要把我这把老骨头赶出家门,不给我活路啦!”
丈夫方宇一脸为难,扯着沈月的衣袖,压低声音:“老婆,要不……再缓缓?你看姨妈都这样了,传出去不好听。”
“不能缓!”沈月盯着地上撒泼打滚的姨妈,心脏一寸寸变冷,也一寸寸变硬。这四年的忍耐,在这一刻悉数化为坚冰。
就在这时,“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方宇如蒙大赦,赶紧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神情严肃,其中一人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屋内的一片狼藉,最后落在沈月身上,语气不带丝毫感情地开口:“你好,沈女士吗?我们是新房主,按照合同,今天是交房的最后期限。我们的搬家公司,已经在楼下了。”
01
四年前的那个夏天,蝉鸣聒噪,空气里都是粘稠的热气。姨妈张桂芬就是在那样的天气里,带着两个巨大的蛇皮袋和一脸“我为你牺牲了全世界”的悲壮表情,按响了沈月家的门铃。
开门前,沈月正在厨房里,小心翼翼地把一盒打折的排骨分成三份,用保鲜袋装好,准备吃上一个星期。她和丈夫方宇,正处在婚姻里最需要“精打细算”的阶段。
他们住在单位分的二居室里,面积不大,但地段不错。两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够首付,在儿子睿睿上小学前,换一个带学区的三居室。为了这个梦想,他们的生活被压缩成了一张精准的收支表。
方宇戒了烟,每天的交通工具从地铁换成了骑四十分钟共享单车。沈月则剪掉了长发,省下了每年上千块的烫染护理费,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被清一色换成了国产基础款,超过两百块的衣服,她连试穿的勇气都没有。两人中午都带饭,晚饭经常是面条配青菜,唯一的娱乐是周末去免费的公园散步。
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银行卡里缓慢增长的数字,是他们对抗生活压力的唯一底气。
姨妈的到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她是方宇母亲的亲妹妹,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嗓门大,心思活络,尤其擅长哭穷和道德绑架。她来的理由冠冕堂皇——她唯一的儿子要结婚,女方要求必须用老两口的房子当婚房,他们老两口没地方去,想来城里“暂住”几个月,等儿子婚礼办完,在附近租个小房子就搬走。
电话里,姨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宇啊,你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小时候你妈忙,我还给你喂过奶呢!现在姨妈遇到难处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就几个月,姨妈给你们做饭,帮你们看家,绝不添乱!”
方宇心软了。他从小确实和姨妈家走得近,觉得亲戚有难,伸手拉一把是天经地义。沈月虽然心里有些嘀咕,但看着丈夫为难的样子,又想到家里确实空着一间次卧,便也点了头。她当时天真地想,多个长辈在,或许家里还能热闹些。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不是请来了一位亲戚,而是引来了一尊“活菩萨”。
姨妈刚来的第一天,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客为主”能力。她带来的两个蛇皮袋里,塞满了她的旧衣服、床单被罩,甚至还有一个掉漆的搪瓷盆。她毫不客气地把沈月放在次卧里的书桌和瑜伽垫堆到角落,把自己的东西摊了一床一地,仿佛这里才是她的主场。
饭桌上,沈月特意多做了一个菜,那盒舍不得吃的排骨也炖了。结果姨妈一个人就承包了半盘,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点评:“小月啊,你这排骨买得不好,肉太柴了。下次买菜叫上我,我帮你挑,保准又好又便宜。”
沈月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才是噩梦的真正开始。
姨妈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耗电费水第一名,省钱说教第一名”。她洗澡能洗一个小时,水声哗哗的,让沈月的心跟着滴血;夏天开空调,她总要把温度调到最低,自己裹着被子,还振振有词:“人老了,怕热,中暑了看病更花钱。”可一转身,她看到沈月给手机充电超过三小时,就会立刻拔掉,痛心疾首地说:“哎哟,电费不要钱啊?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节省!”
沈月买的进口水果,她总能第一时间找到,一颗不剩地吃完,然后擦擦嘴说:“这洋玩意儿也没什么好吃的,还不如我们家乡的土苹果。”沈月新买的一瓶三百多的精华液,没用几次就见了底,后来才发现是被姨妈拿去抹脚后跟了,理由是“我看这瓶子挺好看,想着里面的东西肯定能治我的脚干裂”。
这些都还只是生活习惯的摩擦,真正让沈免月感到窒息的,是精神上的侵蚀。姨妈像一个移动的监控,监视着家里的一切。她会翻看小两口的购物账单,对每一笔“不必要”的开销指指点点;她会偷听他们夫妻俩在卧室里的谈话,第二天在饭桌上意有所指地敲打。
最让沈月无法忍受的,是她对儿子睿睿的“关心”。
睿睿当时刚一岁多,沈月坚持科学喂养。可姨妈总有自己的一套“老理儿”。她会把饭菜自己嚼烂了再喂给睿睿,沈月阻止她,她就哭天抢地:“我儿子就是这么喂大的,长得多壮实!你们读了几天书,就嫌弃我们老的脏?我这是疼孩子,你当妈的倒好,一点不领情!”
她还喜欢给睿睿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哪怕是夏天,也要捂出满身的痱子,美其名曰“小孩儿没有六月天,不能着凉”。
每一次争执,方宇都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老婆,她也是好心,她一个长辈,你跟她计较什么?”“她是我姨妈,我总不能赶她走吧?忍一忍,就几个月。”
“几个月”成了一个遥遥无期的承诺。
姨妈儿子的婚礼办完了,她说要等儿媳妇怀孕,帮着照顾月子。儿媳妇生了,她说孩子太小离不开人,得等孩子上幼儿园。幼儿园上了,她又说自己身体不好,浑身是病,需要在大城市看病调养。
理由一个接一个,每一个都充满了无法辩驳的“亲情”与“道义”。四年时间,就这样在无休止的忍耐和退让中流逝了。那间次卧,彻底成了姨妈的领地。而沈月和方宇的“三居室梦”,也被无限期搁置。
02
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日积月累的每一根。
四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沈月的儿子睿睿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了一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原本还算宽敞的二居室,随着孩子的长大,变得越来越拥挤。睿睿的玩具、绘本、小衣服,几乎占据了客厅的半壁江山。
而姨妈的存在,则让这种拥挤感从物理空间蔓延到了心理空间。
每天下班回家,沈月推开门的瞬间,听到的不是儿子的欢声笑语,而是姨妈在客厅里开着最大音量追的婆媳伦理剧,和她那中气十足的点评声。饭桌上,最好的菜永远在姨妈面前,她会一边剔着牙,一边数落沈月工作忙,不管家,不像个女人。
晚上,睿睿偶尔哭闹,姨妈就会在自己房间里大声咳嗽,或者故意把门摔得震天响,无声地抗议着“噪音”。小两口想亲热一下,都得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生怕被姨妈撞见,那种感觉比做贼还心虚。
沈月感觉自己像一个寄居在自己家里的客人。她越来越沉默,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她开始失眠,夜里常常睁着眼睛,听着隔壁姨妈响亮的鼾声和丈夫均匀的呼吸声,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和绝望。
她和方宇的争吵也多了起来。
“方宇,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生活?”一次,沈月在阳台上,看着远处亮灯的万家灯火,声音里带着哭腔。
“老婆,再忍忍,姨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方宇的回答永远是这一句。
“她身体不好?她每天去楼下跳广场舞,比谁都有劲!她去超市抢特价鸡蛋,能把年轻人挤开!她哪里不好了?”沈月的情绪有些激动。
“你小声点!被她听见了!”方宇紧张地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
就是这个动作,彻底刺痛了沈月。在这个家里,丈夫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别让姨妈听见”,而不是体谅她的委屈。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孤军奋战的士兵,背后空无一人。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睿睿四岁生日那天。
沈月特意请了半天假,花三百块钱订了一个漂亮的汽车蛋糕,想给儿子一个惊喜。结果她回到家,发现蛋糕已经被切开,吃掉了一大半。睿睿正坐在地毯上哭,脸上身上全是奶油。
姨妈则坐在沙发上,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教训睿睿:“哭什么哭!不就是个蛋糕吗?我先尝尝有没有毒,你妈在外面买的东西,谁知道干不干净!再说,你一个小孩子家,过什么生日,浪费钱!”
沈月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委屈、愤怒、压抑,在那一刻全部冲上了头顶。她冲过去抱起儿子,看着他哭得通红的小脸,声音都在发抖:“姨妈!你太过分了!这是睿睿的生日蛋糕!”
“我怎么过分了?我吃块蛋糕怎么了?你家大业大,还差我这一口?真是越有钱越小气!”姨妈梗着脖子,毫无悔意。
那天晚上,沈月和方宇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方宇,我受够了!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们必须卖掉这套房子,立刻,马上!”沈月把所有的银行卡、房产证都拍在桌子上,眼睛通红。
“老婆,你冷静点,为了块蛋糕,至于吗?”
“至于吗?”沈月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不是一块蛋糕的事!是四年!整整四年!我的家被她搞得乌烟瘴气,我的儿子在她眼里连块蛋糕都不配吃,我的丈夫只会让我忍!方宇,你告诉我,这个家到底是谁的?如果今天你不做决定,那我们就离婚!”
“离婚”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终于敲醒了浑浑噩噩的方宇。他看着妻子决绝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了恐慌。他意识到,他所谓的“孝顺”和“忍让”,已经把自己的小家庭推到了悬崖边缘。
那一夜,夫妻俩谈了很久。沈月把自己四年来的所有委屈和盘托出,那些被姨妈偷偷倒掉的母乳,那些被她剪坏的昂贵衣服,那些当着外人面对她的贬低和羞辱……桩桩件件,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方宇心上。
天亮时,方宇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们卖房。”
03
下定决心是一回事,执行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当沈月和方宇第一次向姨妈提出卖房计划时,姨妈的反应堪称影后级别。她先是震惊,然后是不可置信,最后捂着胸口,眼泪说来就来。
“你们……你们这是要赶我走啊!我这把老骨头,在这里给你们当牛做马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你们嫌我碍事了,就要把我扫地出门?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给老家的亲戚挨个打电话,添油加醋地控诉沈月和方宇的“不孝”。一时间,各种“劝说”电话纷至沓来,无一例外都是指责沈月不懂事,不体谅长辈,心肠太狠。
方宇的防线再一次动摇了。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又开始劝沈月:“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买个小一点的,或者租个房子?”
但这一次,沈月没有退让。那块被毁掉的生日蛋糕,像一个警钟,时刻提醒着她,退让换不来安宁,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没有别的办法。”沈月的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方宇,我们的目标是给睿睿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不是为了供养一个无理取闹的亲戚。如果你再动摇,那我们就连夫妻都没得做了。”
沈月开始默默地行动起来。她联系了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
姨妈的“战斗”也随之升级。只要有中介带人来看房,她就故意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垃圾堆在客厅,脏衣服扔在沙发上。客人来了,她就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在屋里晃来晃去,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人,时不时还咳嗽两声,阴阳怪气地说:“这房子风水不好,潮得很,谁住谁倒霉。”
好几个意向强烈的买家,都被她这副样子吓跑了。中介私下里跟沈月抱怨:“沈姐,你家这位长辈不走,这房子根本卖不掉啊。”
沈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意识到,用常规手段,她永远赢不了这个“撒泼耍赖”的姨妈。绝望之中,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成型。
她开始暗中观察,寻找一个突破口。她发现了一个规律,姨妈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雷打不动地要去楼下的小花园,和一群老太太聊天、跳舞。这是她一天中唯一的“社交时间”,也是家里唯一的清净时刻。
沈月抓住这个机会,偷偷联系了一个新的中介,要求他只在这个时间段带客户来看房。为了速战速决,她把价格降了十万,但提出了一个条件:买家必须能全款,并且在一个月内完成所有交易,尽快交房。
这个条件吸引了一对急着给孩子落户上学的年轻夫妻。他们来看房时,家里干净整洁,阳光明媚。沈月亲自接待,详细介绍了房子的优点和周边的配套。夫妻俩非常满意,当场就付了定金。
整个过程,沈月都瞒着方宇和姨妈。她知道,一旦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肯定会节外生枝。她独自一人去签了合同,办了手续,拿着那份白纸黑字的合同,她的手在抖,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她不是在算计亲人,她是在拯救自己的家。
交房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沈月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包家里的东西。她把不常用的书籍、换季的衣物都装进箱子,堆在卧室角落。
姨妈有所察觉,警惕地问:“小月,你这是干什么?你该不会真的把房子卖了吧?”
“收拾一下,家里太乱了。”沈月轻描淡写地回答。
她给了姨妈最后的体面和机会。在交房日期的前一个星期,她和方宇一起,最后一次正式和姨妈谈话。
“姨妈,房子已经卖了,下周一交房。我们已经在附近给您看好了一套一居室的出租房,租金我们先帮您付半年。您看您是搬过去,还是回老家您儿子那边?”沈月把租房信息放在姨妈面前,语气平静。
姨妈盯着那份租房信息,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她猛地把传单撕得粉碎,歇斯底里地爆发了。
于是,便上演了开头那一幕。撒泼、打滚、哭嚎、谩骂,她用尽了自己四年来屡试不爽的所有招数,试图逼迫沈月再次妥协。
方宇果然又一次心软了,他拉着沈月,想让她“缓缓”。
但沈月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姨妈,她知道,这一次,她身后没有退路。她等的,就是那个敲门声。那是她为自己,也为这个家,请来的“救兵”。
04
当那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说出“我们是新房主”时,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地上嚎哭的姨妈张桂芬,哭声戛然而止,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她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不信。
方宇也愣住了,他看看门口的陌生人,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妻子,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知道沈月在卖房,但他不知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甚至到了交房的最后期限。
“你们……你们是谁?胡说八道什么!”姨妈最先反应过来,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叉着腰,摆出了战斗姿态,“这是我的家!你们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其中一位姓李的新房主推了推眼镜,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姨妈面前,语气客气但疏离:“阿姨,您好。这是房产证和购房合同,法律上,这套房子从今天零点起,已经属于我们了。我们是合法业主,您再说这样的话,我们也可以报警,告您私闯民宅。”
白纸黑字,红色的印章,刺眼得让人无法怀疑。
姨妈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了一半,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月,眼神里充满了怨毒:“沈月!你……你竟然来阴的!你背着我们把房子卖了!”
沈月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向两位新房主,歉意地笑了笑:“李先生,王先生,不好意思,家里出了点意外,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就清理好。”
说着,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是顺心搬家公司吗?对,可以上来了,地址是……对,全部搬走。”
电话挂断不到五分钟,楼道里就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四个穿着统一蓝色工服的搬家师傅,抬着空箱子,鱼贯而入。
“沈女士您好!请问先从哪个房间开始?”领头的师傅声音洪亮。
“就从这个房间开始。”沈月指了指姨妈住了四年的次卧。
这下,姨妈彻底慌了神。她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母狮,张开双臂死死堵在次卧门口:“我看谁敢动!这是我的房间!我的东西谁都别想碰!”
搬家师傅们面面相觑,停下了脚步,看向沈月。
沈月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姨妈面前。这四年来,她第一次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神看着这位长辈。
“姨妈,”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再叫您最后一声姨妈。四年前,您说来暂住几个月,我们信了。这四年,您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把我当保姆使唤,把我儿子当玩具折腾,把我的忍让当成理所当然,我也忍了。”
她的目光扫过姨妈身上那件明显是自己买给母亲、却被姨妈“借”走的名牌羊毛衫,继续说道:“我体谅您年纪大,体谅您儿子不容易,处处为您着想。可您呢?您把我的家当成自己的,把我的善良踩在脚底下。我跟您好好商量,您撒泼打滚;我给您找好退路,您骂我白眼狼。”
“现在,我不想跟您讲道理,也不想跟您论亲情了。”沈月的声音越来越冷,像冬日里的冰棱,“这房子,我已经卖了。钱,在我的账户里。我们的新家,也已经买好了,装修得干干净净,等着我们一家三口住进去。而您,”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和这个家,和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把她的东西,全部打包,搬到楼下大门口。”沈月转身对搬家师傅们下达了命令,语气果决,不容置疑。
方宇彻底看呆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沈月,冷静、强大,带着一种令人畏惧的气场。他心中的那点犹豫和不忍,在妻子这番话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可笑。他终于明白,沈月是被逼到了何种绝境,才会变得如此“狠心”。
搬家师傅们得到了明确的指令,不再犹豫。两个师傅上前,一左一右,客气而强硬地将还在发愣的姨妈“请”到了一边。另外两个师傅则走进次卧,开始飞快地将姨妈的衣物、被褥、杂物往箱子里装。
“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的东西!你们这群强盗!”姨妈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疯狂地挣扎、尖叫。
但一切都是徒劳。她的那些宝贝——攒了半年的废报纸,超市领的塑料盆,发黄的旧床单,被专业而高效地清空、打包、封箱,然后被抬了出去。
她的“王国”,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土崩瓦解。
05
整个搬家过程,像一场快节奏的舞台剧。沈月冷静地指挥着,告诉师傅们哪些要搬走,哪些是留给新房主的。方宇则默默地抱着儿子睿睿,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妻子忙碌的背影。
睿睿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他没有哭闹,只是紧紧地搂着爸爸的脖子,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姨妈的哭喊声渐渐变成了绝望的哀嚎。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住了四年的房间被搬空,看着那些熟悉的家具被贴上标签,看着这个她早已视为囊中之物的“家”离她远去。她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新房主李先生夫妇全程目睹了这一切,他们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等最后一个箱子被搬出门,李先生才走过来,对沈月说:“沈女士,我们能理解。谢谢你遵守合同。”
沈月点点头,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应该的。祝你们入住愉快。”
她牵起方宇的手,抱着儿子,一家三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他们无数喜怒哀乐和委屈的家,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楼下,搬家的卡车已经装得满满当当。而在单元门口的空地上,堆着十几个纸箱和几个蛇皮袋,那是姨妈的全部家当。
姨妈被几个好心的邻居搀扶着,站在那堆东西旁边,头发凌乱,眼神呆滞,像一个被遗弃的流浪者。她看到沈月一家走出来,眼神里迸发出最后一点怨毒的光芒,张嘴想骂,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月没有看她,径直走到自家的车前,打开车门,让方宇和孩子先上去。她坐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车子缓缓驶离小区时,沈月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姨妈的身影。她追着车子跑了几步,然后腿一软,摔倒在地,趴在那堆属于她的行李上,嚎啕大哭。那哭声,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和算计,只剩下纯粹的凄凉和绝望。
沈月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将那哭声和那个纠缠了她四年的噩梦,一同甩在了身后。
车里一片寂静。许久,方宇才开口,声音沙哑:“老婆,对不起。”
沈月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了他放在档位上的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新家是一个宽敞明亮的三居室,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睿睿有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有他喜欢的蓝色墙壁和汽车造型的小床。
当晚,把儿子哄睡后,沈月和方宇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
“我今天……是不是特别狠?”沈月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方宇摇摇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不,你只是做了一个我早就该做,却一直没有勇气去做决定。小月,是我太软弱,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谢谢你,守住了我们的家。”
沈月靠在丈夫的肩膀上,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眼泪,无声地滑落。那不是委屈的泪,而是释放和解脱的泪。
0.6
第二天上午,沈月正在新厨房里,哼着歌给儿子准备午餐,久违的阳光心情让她觉得连空气都是甜的。这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老家一个关系比较远的表婶。
“小月啊!不得了啦!你姨妈出事了!”表婶的语气焦急万分。
沈月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她怎么了?”
“哎哟,你还不知道啊?昨天你们搬走后,她就在你们原来那个小区门口哭,不肯走。她儿子打电话让她过去,她也不去,说没脸见人。今天一早,有人发现她晕倒在街边,旁边就是她的行李,被送到医院去了,说是急火攻心,加上没休息好,中暑了!现在好多亲戚都在传,说你们把她赶出去,害得她哭晕在街头,造孽啊!”
“哭晕在街头”,这几个字,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剧本高潮。沈月甚至能想象出姨妈躺在地上,周围围着一圈指指点点的路人,那副博取同情的凄惨模样。
若是以前,她可能会立刻感到内疚、自责,甚至会马上赶去医院。但现在,她的心出奇地平静。
“表婶,我知道了。”她淡淡地说。
“啊?你就这个反应?那可是你姨妈啊!”表婶显然对她的冷淡感到不可思议。
“表婶,”沈月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清晰而有力,“第一,我们没有赶她,我们给了她一周的准备时间,还帮她找好了房子,是她自己选择在街上哭,而不是去一个有瓦遮头的地方。第二,她有儿子,赡养她是她儿子的责任,不是我们外甥和外甥媳妇的。我们仁至义尽,照顾了她四年,已经远远超出了亲戚的情分。第三,我问心无愧。如果善良没有锋芒,那它就一文不值。我的善良,只会留给我值得的家人。”
说完,她没有给对方反驳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那个号码拉黑。
随后,她做了一件事。她在家族的微信群里,发了一段长长的文字。她没有控诉,没有指责,只是平静地陈述了四年来发生的一切,从姨妈如何找借口赖着不走,到她如何对待睿睿,如何破坏他们卖房,最后附上了新房主愿意作证的电话,和她当初替姨妈找好的租房合同照片。
她写道:“各位长辈,各位亲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对姨妈,已经尽了最大的情分和耐心。往后,我们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关于姨妈的任何事,请直接联系她的儿子,我们不再参与。祝各位安好。”
发完这段话,沈月直接退出了那个充满了道德绑ซ架和闲言碎语的家族群。
世界,一下子清净了。
方宇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看着她手机上的操作,轻声说:“做得对。”
07
几天后,方宇接到了姨妈儿子,也就是他表哥的电话。电话里,表哥的语气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原来,姨妈在医院折腾了一通,没什么大碍,出院后就被他接回了家。但从此家里就鸡飞狗跳,姨妈嫌儿媳妇做的饭不好吃,嫌孙子太吵,整天在家里唉声叹气,抱怨儿子没本事,让她在亲戚面前丢尽了脸。儿媳妇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