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岁大师贝聿铭去世,留下一段风水八卦故事
154 2025-09-23
残阳如血,泼洒在青灰色的瓦脊上。司徒威远踏着满地金红的落叶,站在即将动土的宅基地前,指尖捻着三枚铜钱,铜绿在暮色里泛着幽光。风卷着远处稻田的谷香掠过鼻尖,混着脚下泥土的腥气,形成一种奇特的味道。
“东家可知,这动土如叩天,三尺之下有神明?” 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卷着撞在远处的石牌坊上,碎成点点回音。袖口被风吹得鼓起,露出腕上一道浅褐色的疤痕 —— 那是七岁时帮祖父埋镇物,被铁锹蹭到的。
随行的乡绅面色一白,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罗盘。那罗盘是他托人从苏州买来的,黄铜底座刻着精致的缠枝纹,此刻却在袖中微微发烫。谁也没注意,司徒威远腰间那枚刻着八卦的玉佩,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发烫,玉质里隐现的血丝状纹路,像是活了过来。
司徒威远的名字,在江南的风水行当里,如同一枚温润的古玉,虽不张扬,却自带分量。他是司徒家第七代传人,打记事起,枕边堆的不是童谣画册,而是泛黄的《宅经》与《葬书》。祖父总说,他们司徒家的血脉里,淌着一半的土腥气,一半的墨香。
“威远,看好了。” 祖父临终前那个雪夜,枯瘦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光彩。沙盘里铺着取自各地的五色土,此刻随着他的手势,竟缓缓隆起一个微型山岗的形状。“这叫‘回龙顾祖’,是活地,但动土前必须请神,不然会惊了地脉。”
那时他才八岁,披着祖父的旧棉袄,看着沙盘里忽然冒出的细水珠,吓得缩起脖子。那些水珠顺着 “山岗” 的沟壑流淌,在底部聚成一汪小小的水潭,潭面还泛着细碎的光。祖父却笑了,笑声里带着土腥气:“别怕,玄门中人,要敬鬼神,更要懂天地。你看这水,是地脉在呼吸呢。”
如今他而立之年,常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口磨出毛边也不在意。有人说他寒酸,他只淡淡一笑:“真正的法器,在心里。” 去年有个盐商想请他看阴宅,送来一锭五十两的银子,他却因为对方强占了别人家的祖坟地,硬是把银子扔了回去。
他的书房里,最珍贵的不是那些传世的罗盘,而是祖父留下的一本手札。手札的纸页已经脆如秋叶,上面用朱砂和墨笔交替记录着历代司徒家的见闻,其中夹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那是祖父带他第一次看风水时,从现场捡回来的。
这天清晨,司徒威远正在院里晾晒罗盘。他有个习惯,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把家里的七八个罗盘拿出来,用艾草水擦拭后放在阳光下暴晒。说是能去秽气,其实是怕铜制的天池受潮生锈。
忽然听见巷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从石板路的尽头奔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他抬头时,一匹枣红马已在门前停下,马鬃上还挂着露水,马背上跳下个穿锦缎的管家,额上还挂着汗,显然是赶了远路。
“司徒先生!” 管家作揖时,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那玉佩成色极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我家老爷有请,出五十两银子,请您去看块地。”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来时手指都在发颤。
司徒威远放下手中的罗盘,指尖在铜制的天池上轻轻一点。天池里的磁针微微晃动,最终指向南方。“东家是?” 他的目光落在管家那双精致的云纹靴上,靴底沾着的泥块里,混着些许青黑色的碎屑。
“城南张乡绅。” 管家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里还卡着些灰尘。“想建座新祠堂,特意来请您掌眼。我家老爷说了,只要先生肯去,价钱还能再商量。”
他沉吟片刻。张乡绅在本地名声不算好,去年盖酒楼时,为了省钱跳过了动土仪式,结果大梁没架三天就塌了,还砸伤了两个工匠。当时那两个工匠的家人哭着来求他帮忙看风水,他去现场一看,就发现地基下有处旧水井没填实,犯了 “龙池倾颓” 的忌讳。
“不去。” 司徒威远转身要回屋,却被管家拉住衣袖。那管家的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还涂着透明的甲油,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先生,我家老爷知错了!” 管家急得声音发颤,额上的汗珠滚落到下巴,“这次特意备了三牲,还请了戏班,就等您一句话!他说要是您不肯去,他就亲自来给您磕头。”
司徒威远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忽然注意到他脖颈处有块青黑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掐过。他皱了皱眉,重新拿起那个刚擦拭过的罗盘:“地址在哪?”
三日后,司徒威远还是去了。不是为了银子,而是听说那张乡绅选的地块,十年内换了三个主人,个个都没好下场。第一个盖了宅院,没住满一年就全家染了怪病;第二个想建个货栈,地基刚打好就被一场大水冲得精光;第三个最惨,刚雇了工匠,就从高处摔下来断了腿。
马车停在一片荒坡前,车轮碾过枯黄的茅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张乡绅早已等候在那里,肥硕的身子裹在貂皮里,像个圆滚滚的粽子。他身边站着两个家丁,手里捧着礼盒,看包装像是上好的茶叶和绸缎。
“司徒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他拱手时,金戒指晃得人眼晕。那戒指上镶着颗鸽血红的宝石,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快,快请先生到棚子下坐,我备了上好的龙井。”
司徒威远没接话,径直走向坡顶。脚下的土很松,踩上去簌簌往下掉,混着些发黑的碎骨。他弯腰捡起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那骨头已经腐朽,但仍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这里以前是乱葬岗?” 他忽然问,目光扫过坡底那片茂密的芦苇丛。芦苇长得比人还高,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色。
张乡绅脸色微变,眼神闪烁:“先生说笑了,就是块普通荒地…… 祖上是种过庄稼的,后来没人管就荒了。” 他从袖中掏出个鼻烟壶,往鼻子里吸了点,剧烈地打了个喷嚏。
“不对。” 司徒威远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凑到鼻尖。土的颜色发黑,里面还掺着些细碎的布片,看质地像是上好的绸缎。“有怨气,还很重。”
他从袖中取出三枚铜钱,随手抛在地上。铜钱落地的瞬间,一阵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等风停了,大家发现,三枚钱皆背面朝上,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张乡绅的脸,瞬间变得和纸一样白。
“张老爷,” 司徒威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指缝里还残留着黑色的泥垢,“这地要动土,必须按老规矩来。” 他走到一棵歪脖子树下,那树干上刻着些模糊的符号,像是某种诅咒。
张乡绅眼珠一转,肥硕的脸上挤出笑容:“先生是说…… 要请道士做法?我认识白云观的道长,据说很灵验。” 他说着,往道士的方向瞥了一眼,像是在寻求认同。
“不是请道士,是行仪式。” 他从行囊里掏出一张黄纸,用朱砂笔飞快地画着符。朱砂是他自己调的,混了雄鸡血和糯米水,画出来的符纸边缘泛着淡淡的红光。“动土有三忌:忌月破,忌土符,忌三杀。明日是辰日,辰属土,正好。”
旁边的管家忍不住插嘴,他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些注意事项:“先生,去年盖酒楼时,您说的这些我们都没做…… 当时您还特意派人送来符咒,是老爷他……”
“所以大梁塌了。” 司徒威远把画好的符折成三角,塞进一个特制的木盒里。那木盒是用桃木做的,上面刻着八卦图案。“天地有秩序,阴阳有规矩,跳过仪式,就是跟鬼神抢路走。”
张乡绅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那…… 仪式要做多久?需不需要我准备些童男童女……” 他这话一出,连身边的家丁都变了脸色。
“胡闹!” 司徒威远瞪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如刀,“玄门仪式,贵在诚心,不在邪术。三个时辰就够了。” 他指尖在符纸上一点,符纸竟微微发烫。“还要准备三样东西:桃木剑,得是三十年以上的老桃木;五谷袋,要稻、黍、稷、麦、菽五种,每种都得是当年的新粮;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一盏长明灯,要从子时燃到卯时,灯油得用芝麻油混着朱砂。”
管家连忙在本子上记着,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寂静的山坡上显得格外清晰。张乡绅看着司徒威远严肃的神情,忽然觉得后颈一阵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看。
动土前一晚,司徒威远住在张府西厢房。这院子偏僻,紧挨着一片竹林,风吹过竹叶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他洗漱完毕,正准备翻看带来的手札,忽然听见窗棂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擦木头,时断时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摸出枕头下的桃木匕首。那匕首是祖父给他的,刀柄上刻着 “镇煞” 二字,常年贴身携带,已经有了他的体温。
月光从窗棂钻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那刮擦声还在继续,时快时慢,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司徒威远屏住呼吸,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
“何方生灵,在此作祟?” 他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这是玄门中人的 “清声咒”,能震慑一些修为不深的邪祟。
刮擦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窗外传来呜咽般的风声,那风声很奇怪,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哭泣,听得人心头发紧。司徒威远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扇 ——
外面空空荡荡,只有院角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晃,枝桠的影子投在墙上,活像无数只乱抓的手。树下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空了的茶杯,杯沿上还沾着些褐色的茶渍,像是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喝茶。
他盯着槐树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一声:“原来是你在捣鬼。” 他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纸,往窗外一扔。符纸落在槐树根下,瞬间燃起蓝色的火苗,伴随着一股焦糊的气味,风声也随之消失了。
次日卯时,天刚蒙蒙亮,张府的下人就开始忙活起来。司徒威远站在宅基地中央,指挥着他们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埋下五袋五谷,每袋上面都压着一张朱砂符。
“记住,埋的时候要念‘土神归位’,声音要洪亮,不能含糊。” 他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出八卦图。用的是白石灰,洒在黑土地上,格外醒目。“等会儿动土时,所有人都要穿青色衣裳,不准穿红戴绿,尤其是不能穿黑色,那是水色,会克土。”
一个小厮不小心踩坏了刚画好的乾位,吓得脸都白了。司徒威远没责怪他,只是让他取来一碗清水,自己用手指蘸着水,重新画出乾卦的符号,嘴里还念念有词:“乾为天,天开地辟,万煞皆避。”
张乡绅站在一旁,看着司徒威远用墨斗在木桩上弹出直线,那墨线在阳光下泛着紫光。他忽然问道:“先生,您说的三咒语,是什么来头?我听老人们说,这咒语要是念错一个字,会惹来大祸。”
司徒威远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那里云雾缭绕,隐约能看到山顶的寺庙金顶。“第一咒‘净天地咒’,能荡涤方圆三里内的邪祟;第二咒‘安土地咒’,可稳地脉;第三咒……”
他话没说完,一阵狂风忽然卷过,吹得众人睁不开眼。风中夹杂着泥沙和树叶,打在脸上生疼。等风停了,大家发现,刚埋下的五谷袋竟有三个被翻了出来,袋口的符纸碎成了齑粉,散落在地上像是撒了一地的红蝴蝶。
“这…… 这是怎么回事?” 张乡绅吓得后退半步,差点绊倒身后的木桩。那木桩是用来标记祠堂大门位置的,上面还缠着红布,此刻红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是在挣扎。
司徒威远弯腰捡起一片碎符,指尖捻了捻。符纸的碎片还带着温度,边缘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有东西不想让我们动土。”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话音刚落,就见西边的土坡上走来个穿黑袍的道士,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悄无声息。黑袍很长,拖在地上,沾了不少泥土,却看不出脏污。
“司徒先生好手段。” 黑袍人道,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可惜啊,这地动不得。” 他站在离众人三丈远的地方,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司徒威远皱眉:“阁下是?看阁下的步法,像是玄门中人,不知师从何处?” 他注意到对方腰间挂着个葫芦,葫芦上刻着和自己玉佩上相似的八卦图案。
“路过的方外之人。” 黑袍人冷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寒意,“此地下压着不干净的东西,动土即是招祸。去年那酒楼塌了,不过是个小警示。”
张乡绅看看黑袍人,又看看司徒威远,额上的汗珠子滚得更欢了。他从袖中掏出手帕,不停地擦着汗,手帕很快就湿透了。“那…… 那还建不建祠堂了?要是不建,我爹的牌位还没地方放呢……”
“建。” 司徒威远斩钉截铁,目光落在黑袍人那双隐藏在黑布后的眼睛上,“但要改改仪式。”
入夜后,司徒威远在灯下翻看祖传的手札。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灯芯爆出细碎的火星,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手札的纸页已经泛黄,边角卷曲,上面的字迹有的是毛笔写的,有的是朱砂画的,还有几处用小刀刻着奇怪的符号。
那上面记载着三咒语的来历,是司徒家第一代先祖在终南山修行时,受太上老君点化所得。第一代先祖名叫司徒玄,据说能通鬼神,曾为唐太宗选过陵寝。
“净天地咒,可荡涤方圆三里内的邪祟。” 他轻声念着,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那页纸上还画着个简单的符咒,旁边用小字标注着:“念咒时需掐子午诀,心无杂念,方能奏效。”
“安土地咒,能请土地神镇守地脉。” 下一页的内容更详细,还画着土地神的画像,是个穿着草鞋、拄着拐杖的老者,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画像旁边写着:“土地神乃一方之主,动土前需备好酒食,诚心祭拜,否则神不降临。”
而第三咒,被先祖用朱砂画了个圈,旁边批注着:非生死关头不可用,此咒一出,必惊动祖师。下面还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个简化的八卦,中间却多了个眼睛形状的符号。
他想起祖父说过的话:“威远,祖师爷当年立下规矩,这三咒需配合仪式使用,缺一不可。动土如开棺,既要敬天,也要畏地。” 祖父说这话时,正躺在病床上,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却还是抓着他的手不放。
窗外的风又起了,吹得烛火忽明忽暗。司徒威远合上手札,从箱底翻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三炷缠着红线的香 —— 那是祖传的 “请神香”,用的是终南山的艾草和檀香混合制成,据说点燃后能直达天庭。
动土仪式定在辰时三刻。可当天清晨,天空却阴云密布,明明是晴天,却飘起了零星的雨点。那雨点很奇怪,落在地上不是水迹,而是一个个小小的泥点,像是从天上洒下来的土。
“先生,这天气……” 管家看着天上的乌云,声音发虚。他手里捧着件蓑衣,想给司徒威远披上,却被拒绝了。
司徒威远抬头望了望,从行囊里取出一面铜镜,镜面在阴云下依然亮得刺眼。他将镜子对着天空照了照,镜面上映出的云团像是一团翻滚的黑雾。“无妨,雨落之前,仪式能做完。”
张乡绅却坐不住了,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踱来踱去。棚子是用竹子和油布搭的,被风吹得咯吱作响,像是随时会塌下来。“要不改日吧?我听老人说,动土时下雨不吉利,尤其是这种黄泥雨,怕是有什么预兆。”
“改日就是土符日,更凶险。” 司徒威远将桃木剑插在供桌左侧,剑鞘上的漆已经有些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木头。“张老爷,您要是信我,就按原计划来。要是不信,现在送我回去便是。”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几声鸦鸣,三只黑鸦盘旋着落在不远处的歪脖子树上,直勾勾地盯着这边。那乌鸦的眼睛是红色的,在阴云下显得格外诡异。管家想拿石子赶走它们,却被司徒威远拦住了。
“它们是来送信的。” 司徒威远看着那些乌鸦,眼神深邃,“告诉我们,有老朋友要来了。”
辰时三刻,铜锣准时敲响。那声音洪亮,穿透雨幕,在山谷间回荡。司徒威远换上一身崭新的青布道袍,那道袍是母亲生前为他缝制的,针脚细密,领口还绣着个小小的八卦图案。他手持桃木剑,缓步走到供桌前。
供桌上摆着三牲五谷,整只的猪牛羊用红布盖着,五谷装在五个青花碗里,排列整齐。香炉里插着三炷香,香烟笔直地向上飘,在半空中忽然拐了个弯,朝着东北方向散去。东北方是鬼门的方向,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脸色都有些发白。
“吉时到!” 他高喝一声,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请神 ——”
随着他的话音,两个小厮抬着一个木牌上前,牌上写着 “土地之位” 四个金字,是用金粉混合朱砂写的,在阴暗中闪着微光。司徒威远拿起朱砂笔,蘸了点新调的朱砂,在牌位上点了一点,算是 “开光”。那一点落下,牌位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像是有了生命。
“净天地咒,起!” 他举起桃木剑,剑尖指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那咒语古老而晦涩,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每个字都带着力量,让空气都开始震颤。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咒语声中,他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挺拔,青布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
刹那间,原本飘着的雨点忽然停了,乌云中透出一道金光,正好落在供桌上。那金光温暖而柔和,照在人身上,驱散了寒意。一直盯着这边的黑鸦,忽然惊叫着飞走了,像是受到了惊吓。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只见那刚埋下五谷的地方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黑黢黢的缝隙里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在流血。更诡异的是,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连那笔直的香烟都开始扭曲打转,仿佛被什么东西缠绕着。
这暗红色的液体究竟是什么?为何会从地底渗出?那扭曲的香烟又预示着什么?难道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从地下出来了?
司徒威远瞳孔骤缩,桃木剑在手中转了个圈,剑尖稳稳指向那道裂缝。裂缝周围的土地开始微微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都退后!” 他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个字都像是一块石头砸在地上。
张乡绅早已吓得腿软,被管家扶着往后退了几步,脚下的泥水溅湿了锦缎鞋面也浑然不觉。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惊恐地看着那道不断扩大的裂缝。“先生…… 这、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带着哭腔。
司徒威远没答话,从袖中摸出三张黄符,用桃木剑挑起一张,往烛火上一凑。符纸遇火即燃,却没有化作灰烬,反而像一只火蝶般盘旋着飞向裂缝。那火焰是蓝色的,在阴暗中显得格外妖异,飞行的轨迹像是一条舞动的蛇。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他口中念咒,声音越来越响,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让在场的人都感到心头一震。“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最后几个字出口,他猛地将桃木剑指向地面,剑身上的纹路忽然亮起红光。
火蝶坠入裂缝的瞬间,只听 “滋啦” 一声轻响,像是热油滴入冷水。暗红色的液体突然缩回地下,裂缝也开始缓缓合拢,边缘的泥土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着,试图掩盖刚才的痕迹。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些,但依然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没用的。” 黑袍人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坡上,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是一面黑色的旗帜。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冷,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嘲讽。“这地脉早就被污染了,你压不住的。就像用手按住沸腾的锅,松开手只会更猛烈。”
司徒威远转身看他,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刺穿那层黑布,看清他的真面目。“阁下到底是谁?为何一再阻挠?若是玄门中人,应知替人消灾是本分,而非煽风点火。” 他注意到黑袍人的黑袍边缘,绣着一个小小的 “玄” 字,和自己手札上的字迹很像。
黑袍人发出一阵刺耳的笑,那笑声让在场的人都感到头皮发麻。“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执迷不悟,会连累整个镇子。” 他抬起蒙着黑布的脸,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十年前,这里埋过一个枉死的戏子,怨气太重,谁动土谁遭殃。”
张乡绅闻言脸色煞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差点瘫倒在地。“戏子?我怎么不知道…… 我爹从未跟我说过。” 他努力回忆着,记忆中父亲确实在十年前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还常常在深夜哭泣。
“你当然不知道。” 黑袍人冷笑,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当年害死她的,就是你爹。他看中了那戏子的美貌,想强占为妾,戏子不从,他就……” 黑袍人说不下去了,声音开始发颤,“他就把她活活打死,埋在了这里。”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张乡绅差点瘫坐在地。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不…… 不可能…… 我爹不是那样的人……” 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怀疑,显然内心已经相信了大半。
司徒威远眉头紧锁,他知道此刻不能乱了阵脚。地上的裂缝虽然合拢了,但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挣扎。“张老爷,” 他沉声说,“不管往事如何,今日仪式必须完成。否则不仅祠堂建不成,这地的怨气泄出来,整个镇子都要遭殃。”
他走到裂缝合拢处,那里的泥土还是黑色的,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他将第二张符纸按在地上,符纸刚一接触地面就微微发烫。双手结印,拇指和食指相扣,其余三指伸直,这是 “土地印”,能沟通土地神。“安土地咒,起!”
“此间土地,神之最灵,通天达地,出入幽冥。” 咒语声中,他忽然单膝跪地,将桃木剑插入土中,剑身没入地面三寸。“愿以精血,换地脉安宁!” 他知道普通的符咒已经镇不住这里的怨气,必须用自己的精血加持。
话音未落,他竟真的用剑划破指尖,将血珠滴在符纸上。鲜血滴落在符纸上的瞬间,符纸忽然冒出白烟,像是在燃烧。诡异的是,血珠落在符上,竟顺着笔画游走,将整个符文染成了红色,像是一张用血画成的网。
远处的黑袍人见状,忽然 “咦” 了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又忽然停住,像是在犹豫什么。“没想到…… 司徒家的血脉,真的有这样的力量……”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符纸完全变红后,开始微微发光,那光芒穿透泥土,深入地下。脚下的震动渐渐平息,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泥土的清香,像是雨后的田野。
就在血符完全变红的刹那,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那道刚合拢的裂缝再次裂开,这次裂得更大,足有三尺宽,黑黢黢的深不见底。裂缝中竟喷出一股黑气,黑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叫。
“不好!” 司徒威远心头一紧,知道这是地脉中的积怨被彻底惊动了。那戏子的怨气和这十年间积累的其他冤魂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可怕的力量。他猛地想起手札里的记载,第三咒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但此刻显然已是生死关头。
“祖师在上,弟子司徒威远,今日为护一方安宁,斗胆请您显灵!”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那三炷请神香上。精血落在香头上,香火突然暴涨,窜起三尺多高,发出 “噼啪” 的声响。
香烟突然暴涨,化作三道金光直冲云霄,将乌云撕开一个口子。阳光从口子里倾泻而下,照在裂缝上,让那些黑气暂时退缩了些。与此同时,他腰间的八卦玉佩骤然碎裂,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碎片散落在地。
一道虚影从碎片中升起,竟是个身着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面容慈祥,眼神却带着威严,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让人心生敬畏。他漂浮在半空中,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司徒威远身上。
“痴儿,这因果你要担吗?” 虚影开口,声音如洪钟大吕,在山谷间回荡。每个字都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司徒威远挺直脊梁,尽管刚才喷出精血让他有些头晕,但眼神依然坚定。他看着那道虚影,恭敬地行了个礼:“弟子愿担!只要能平息此地的怨气,护镇上百姓平安,司徒威远万死不辞!”
“好!” 虚影大笑一声,笑声中带着欣慰。“不愧是我司徒家的后人,有担当!” 他伸手在他眉心一点,一道金光从指尖射出,没入司徒威远的额头。“赐你‘祖师咒’,荡尽邪祟!”
刹那间,司徒威远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无数古老的文字在他脑海中涌现,组成一段段咒语。那咒语并非他所学,却字字清晰,仿佛刻在灵魂深处,与生俱来。
他张开嘴,那些咒语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古老而晦涩,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祖师有令,诛邪!” 随着咒语声,他身上也开始散发出金光,与虚影的光芒交相辉映。
那道裂缝中喷出的黑气开始剧烈翻腾,无数人脸发出凄厉的惨叫,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金光从司徒威远身上散发出来,如同烈日般照得人睁不开眼,所到之处,黑气纷纷消散,化作点点星光。
黑袍人在金光中连连后退,蒙脸的黑布被风吹掉,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那些疤痕纵横交错,像是被火烫伤的。他看着那道虚影,突然跪倒在地,泪水混合着雨水滚落:“师父…… 弟子知错了……”
虚影转头看向黑袍人,叹息一声,那叹息中带着无尽的沧桑。“尘缘未了,执念难消啊。” 他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怜悯。“痴儿,你这又是何苦?”
原来这黑袍人竟是司徒威远祖父的师弟,名叫玄尘。当年因不满祖师定下的 “不可用邪术报复” 的规矩,偷走了手札中的几页内容,自立门户。他一直认为,对于恶人,就该用更狠的手段报复。
十年前他路过此地,见张乡绅之父害死戏子却无人追究,官府收了张家的银子,竟判那戏子是 “自寻短见”。玄尘怒不可遏,便暗中布下 “聚阴阵”,让这块地成了凶地,想让张家断子绝孙。
“我只是想替她讨个公道。” 玄尘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可我没料到,这阵法会引来周围的冤魂,让怨气越来越重,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他看着裂缝中渐渐平息的黑气,眼中充满了悔恨。“那戏子…… 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张乡绅更是面如死灰,他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会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为何每年都要去那个荒坡烧纸。原来他一直活在愧疚和恐惧中。
虚影摇了摇头:“公道自在人心,用邪法报复,只会造更多罪孽。” 他转向那道裂缝,声音变得温和,“戏子冤魂,我知你不甘,但纠缠不休,终会堕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放下执念吧,我会为你超度,让你早日轮回。”
裂缝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那叹息中带着解脱,也带着不舍。黑气渐渐散去,裂缝也彻底合拢了,地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金光散去,虚影缓缓消失,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司徒威远一眼,眼神中带着期许。司徒威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扶住身边的木桩才站稳。他看着地上碎裂的玉佩,心中五味杂陈。那玉佩陪伴了他三十年,如今却碎了,像是完成了它的使命。
“先生!” 张乡绅连忙上前,脸上又是愧疚又是感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司徒威远磕了个响头。“今日之事,是我张家对不起您,更对不起那些被牵连的人。我发誓,定会为那戏子立碑,还她一个清白,再捐出一半家产,救济镇上的穷人,赎我张家的罪孽。”
司徒威远摆了摆手,咳出一口血沫,血沫落在地上,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祠堂可以建了,但要在东南角立块碑,刻上‘敬畏天地’四个字。” 他看着张乡绅,眼神严肃,“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心怀敬畏,不可妄为。”
他看向仍跪在地上的玄尘:“师弟,跟我回去吧。祖师爷的规矩,不是束缚,是守护。玄门之术,应以慈悲为怀,而非报复。”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回去后,我们一起重修手札,把你偷走的那几页补回来。”
玄尘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他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司徒威远的手。两双手握在一起,仿佛两个失散多年的亲人终于重逢。
这时,天空放晴了,阳光穿过云层洒下来,照在刚翻过的土地上,泛着温暖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再也没有了血腥味和怨气。远处传来了鸟鸣声,清脆悦耳,像是在庆祝这场劫难的结束。
三个月后,祠堂建成了。青砖黛瓦,飞檐翘角,既庄重又不失雅致。张乡绅果然在东南角立了块碑,碑上 “敬畏天地” 四个字是司徒威远亲笔所书,笔力遒劲,透着一股正气。他还真的为那戏子立了块碑,就在祠堂后面,碑上刻着 “伶人苏氏之墓”,没有多余的字,却比任何赞美都更有力量。
那天司徒威远特意穿上了新做的青布长衫,站在碑前,看着来来往往祭拜的人。张乡绅带着家人,恭恭敬敬地对着两块碑磕了头,神情虔诚。镇上的百姓也来了不少,他们听说了那天的事,都对司徒威远充满了感激。
忽然想起祖父的话。那时他还小,趴在祖父的膝头,听他讲司徒家的故事。“威远,玄门的本事,不是用来炫耀的。” 祖父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带着慈祥的暖意,“是用来守护的。守护天地秩序,守护黎民百姓,也守护自己的本心。”
他摸了摸腰间新配的玉佩,那是玄尘用自己的本命玉所雕,上面刻着 “守心” 二字。玉质温润,带着淡淡的暖意,像是有生命般。转身时,看见远处的山坡上,玄尘正在给那棵歪脖子树浇水,阳光落在他身上,竟有几分祥和。他脸上的疤痕在阳光下不再狰狞,反而像是刻着岁月的勋章。
风吹过祠堂的飞檐,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敬畏与救赎的故事。司徒威远微微一笑,转身向镇上走去。他知道,玄门之路还很长,但只要心怀敬畏,坚守本心,就一定能走得很远。
动土仪式的真谛,从来不是迷信,而是对天地的敬畏,对规则的尊重。司徒威远用三咒语化解危机的故事,告诉我们:玄门之术,应以善为基,以仁为要。所谓祖师庇佑,不过是历代传人坚守正道的信念凝聚。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唯有心存敬畏,方能行稳致远。这不仅是玄门的道理,更是做人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