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徽州224】中塝:庄村、中榜都是曾用名,徽州庄姓的发源地

147小编 105 2025-10-08

司马狂/文

双桂辉联里闬春,

庄名易榜记芳尘。

蓦惊史狱霜风急,

夜改中塝避劫轮。

我之前专门做过一个视频,讲的是新安江流域的“庄改严”这个姓氏的由来。彼时,我搞清楚了严子陵,本叫庄光,字子陵,因为东汉第二任皇帝刘庄的缘故,家族避讳改庄为严。之后,庄姓有改回本姓的,亦有就此姓了严的,所以才有庄严本一家的说法。也正是在那次的视频文案资料搜集的时候,我才知晓了徽州的庄姓发源地,原来是在坑口乡下辖的一个自然村,名为——中塝。

车抵中塝,旁的且不管,就是这个地名已然让我有了探究欲。入村处,前人确实有因为水道而砌就的石磅,但这石磅很寻常,就因了它而命名,似乎不大可能。村内,虽然也有很多老宅拆掉后遗留的石磅,但那也绝无成为村落名称的可能性。更何况,中塝的塝还不是常见的石字旁,而是一个土字旁。歙县常见的磅为垒石而成,这夯土而成的塝,倒是少见得很。查《歙县地名录》,塝同磅,方言,挡土墙或峭壁。按照这个解释,我翻遍我在中塝留下的照片,也努力做了回忆,完全对不上呀。

寻求地名来历,向来是我写《行走徽州》系列文章时候的核心要素,存了疑惑,我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经过多方努力,终于在庄卫民老师的文章里觅得答案。南宋绍兴年间,庄大十沿着新安江溯流而上,先定居在县城东关,因不喜喧闹,遂迁居浦口。在浦口没多久,又改迁坑口乡的阳坑。彼时,中塝往里这条源多为太原王氏后裔定居,故而唤作“王源”。也不知道庄大十同王姓族人是怎样的关系,反正他就选中了如今中塝之地定居下来。庄氏落脚后,人口渐渐增多,于是以姓氏命名村庄,是为“庄村”。

以村民姓氏冠以村落是最中国最常见的村名由来方式,庄村亦然。然而,从庄村改为中塝,中间是丢失了一个“中榜”的。怎么个事呢?这就要说到,歙县庄氏后裔有人在大明景泰二年高中当年进士三甲第九十七名,此君名为庄歙,字尚源,时年三十二。要说起来,庄歙还是挺可惜的,毕竟他会试的时候,可是考了第十四名,殿试的发挥明显不是他真实水准。庄歙高中进士的消息传到村内,大家很是兴奋,于是在耆老们的提议下,改村名庄村为“中榜”,以示庆贺。然而到了清代,有著名的文字狱——明史案,案子牵连甚广,其核心人员就有南浔富商庄廷鑨,《鹿鼎记》里双儿就是庄家的丫鬟。因庄歙中的进士是明朝的,南浔庄氏又和徽州庄氏有莫大关联,于是村子连夜消除旧明遗留痕迹。建筑物、书籍都方便处理,可地名怎么办?众人想破脑袋最后灵光一现,改木为土,“中塝”的村名由此就匆匆忙忙的在一夜之间诞生了。

这段故事,还有个不同的版本,情节大同小异,只是中进士的不是庄歙一人,而是所谓的庄家出了“十八学士”。我之所以采用庄歙说,而非十八学士说,盖因自南宋以降,一个家族能连出十八个学士,那是无比荣耀的事情,别说地方志,就是国史也会大书特书,可惜我没见过这方面资料。但严格而言,庄歙并非中塝的第一个进士,起码他父亲庄观在他之前就已经中进士了。《歙县志》记载庄观是在永乐年间中的进士,以陕西按察司副使致仕。但相较之下,儿子庄歙最后官居河南右布政使,从二品的高官,所以民间故事里以庄歙为人物,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按照庄卫民老师的回忆,以前的中塝有宗祠一座,支祠三座,此区域是为“里庄”。阳坑下辖的湖田村,亦有庄姓,那是庄大十的五世孙庄庄廿二(庄谱写作念,彼时当为元代,民间姓名多为数字,且古人念本就通廿,是以我用廿字),因所居房屋“遗漏”(所谓遗漏就是走水、失火之意),故而外迁湖田,并在此繁衍生息,也形成了一个派系,此为“外庄”,据说原本有祠堂七座。遗憾的是,诸多祠堂早就随着时代的变迁,湮没在历史长河中,虽然老一辈的人还能指出何处曾为祠堂。奈何,祠堂不在,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家乡,哪怕你是歙县庄姓祖源地,也阻挡不了这个趋势。从古至今,人们都是在不断地走出去,这不是现代文明促成的,而是人类一直以来的行为模式。

居住在此的人们,一直在试图驯服阳源河,这才有了横跨河上的“一夜桥”,也有了沿河修建的石磅,以图改变河流的走向和降低它的危害。也是顺着河流的走势,中塝其实又分为了前山、中塝、石坦三个小区块。中塝往里,河流拐了弯,这个弯处是没有人家的,毕竟风水不好。弯拐过去,就又有人家林立,人们给这一圈取了个小地名,唤作“石坦”。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庄老师说是原本这里有一大户人家,门前的坦全是用石板铺就的,蔚为壮观。只是这个传说中令人咋舌的石坦,竟然没能留存下来,我们实在少了一个凭吊古人的好去处。

一入石坦,第一栋房子就机具特色。这是一栋近些年新建的房屋,特色点在于它的底部其实是中空的,因为那下面就是阳源河。河面之上,以水泥浇筑了一个拱形,若没有上面的建筑物的话这就是一座拱形水泥桥。拱形之上,按照正常鼎建房屋的形式做房子。这房子不仅是底部拱形,一层比之上面的楼层还少了一截,形成一个7字形。当初建造这房子的乡野间的泥瓦匠,那真的是你给我任何难题我都能迎刃而解啊,人才!

整个中塝都被阳源河分成两岸,庄姓族人就各自在河流冲击的安全区域建造房屋,安家立命。如今,我们行走其中,尚能看到一些老宅子留存,通过这些老宅我能揣度它们原本的主人,大多都是事业有成之辈。他们是走出去,又回到生他养他的中塝的那部分人,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回归,才能让我们今朝依旧能看到一个还有生机的中塝村。只是这些个先贤的生平,渐渐变成了晚辈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语焉不详的那种。人活一世,到底什么才是证据呢?是后人清明节的祭奠,是深宅大院留存下来的荣耀,还是后人能够偶然翻开一本书能看到你的名姓呢?谁知道呢,我只是看着老宅落锁,心中多有感慨罢了。

徽州人建房,有钱的大户人家喜欢用砖雕门头,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渐渐摒弃了繁杂的砖雕技艺,转而选择在墙上作画。各种各样的墙头画,我近些年也看过不少,但在石坦我见到的那组墙头画,却是难得的让我至今记忆深刻的。这是一栋新式风格的建筑物,主人家请人依次在大门、窗台上画了三幅猛虎图。好家伙,这三幅猛虎图,虽然不能和那些著名画家们相媲美,却也是画得虎虎生威,很有意境和功底。

随着行政村的合并,中塝如今隶属阳坑村,而阳坑村出了个网红叫“桶”,村因人故也渐渐为外乡人知晓。坑口乡政府也在阳坑举办了挖笋比赛,算是给阳坑再添了一把火。可是若非姓庄需要朝圣,恐怕能走进中塝的人,还是屈指可数的。这里的村民独守着那份安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过着自己的慢生活。其实你若有空,倒是可以趁着挖笋比赛的间隙,走上一遭,不一定要看什么特别的风景,就单纯走走、停停、看看,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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