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装修9大风水讲究 千万不要小看它们
145 2025-07-05
LM20-1523-13-128+Ot.3747文书复原实图
堪舆术是中国古代数术的一大门类,主要是相宅、相墓之法,至北宋时逐渐被“风水”一词所代替,我们今天所说的风水在唐代实为堪舆。在中国人的观念里,宅、葬不仅关系到现世的命运,还会影响到后世子孙的祸福,故堪舆的观念和实践很早就出现,睡虎地秦简中已经有了《相宅篇》,秦汉以降,堪舆类文献渐成体系并蔚为大观,但传世的唐代堪舆文献寥寥无几,直到敦煌文献的发现才改变了这一状况。敦煌藏经洞的堪舆文书数量不少,辑录与研究已经积累了不少成果,极大地推进了我们对于唐五代堪舆的认知。但在敦煌以西的地区,以往受限于资料,我们对相关情况所知甚少。近年来,随着大谷文书、德国国家图书馆藏吐鲁番文书、旅顺博物馆藏新疆出土汉文文献的整体刊布,一些堪舆文书显露在世人面前。本文先对这些堪舆文书作一介绍校录,在此基础上,希望能够对唐代汉地堪舆观念在吐鲁番地区的传播情况进行初步探讨。一、旅博馆藏汉文《宅经》的性质与复原
在旅顺博物馆藏26000多片新疆出土汉文文献中,有一件编号为LM20-1523-13-128的文书,尺寸9.2×7cm,中间绘双方形格,斜线对分成四等,外围四周环绕以八卦、十二地支等,书写拙劣,可初步判断为一占卜术图示(图1)。1995年,王珍仁、孙慧珍首次刊布了文字内容,有不少讹误和未能释读之处,也未附图版,他们认为此件与大谷2837号文书性质相同,定名为“葬仪文书”。2007年,郭富纯、王振芬刊布了黑白图版,定名为“道教关系文书”。2009年,片山章雄、王振芬、孙慧珍将其与大谷3747号缀合,并给出了黑白缀合图(图2系笔者用彩色图版重新缀合),但未定名。2010年,都筑晶子根据缀合图绘制了概念图(图3),并定名为“地相占”。
图1 LM20-1523-13-128
图3 都筑晶子绘制的概念图
都筑晶子的释文仍有未洽之处。“西六”所对应的“朱青龙”,“青”字图版清晰,不当作补字;“未明堂”下已无字,不当加“□”。下方(北)对应的“酉”下“勾”字大部分可识。“东十”对应的“亥明堂”误作“玄明堂”;“子天刑”之“子天”二字图版清晰,却未能释出;“南”对应的“卯天德”“辰白虎”之“德”“虎”,图版均清晰,不当作补字。笔者据彩色缀合图重新录文并作图示(图4)。图4 LM20-1523-13-128+Ot.3747图示
此图外围与十二地支搭配的文字,都筑晶子准确地判断出是黄黑道十二神,即天刑、朱雀、金匮、天德、白虎、玉堂、天牢、玄武、司命、勾陈、青龙和明堂。清代《协纪辨方书》卷七《义例五》引《星历考原》曰:“黄黑二道者,黄道六,黑道六,共十有二,以配十有二辰,一青龙,二明堂,三天刑,四朱雀,五金匮,六天德,七白虎,八玉堂,九天牢,十元武,十一司命,十二勾陈。其法则寅申青龙起子,卯酉起寅,辰戌起辰,巳亥起午,子午起申,丑未起戌,顺行十二辰。月起日则建寅之月子日为青龙,丑日为明堂。日起时则子日申时起青龙,酉时为明堂,依次顺数。”也就是说,黄黑道十二神的方位是可以移动的,但其与十二辰的搭配是依次顺数,不会出现重复的情况。参照这个原则,我们可以将此件中残缺的十二神补全,并改正讹误之处。“东十”对应的“子天刑”后应是“丑朱雀”。“南”对应的首个应是“寅金匮”。“西六”对应的“巳勾”后是“陈”字,然而“南”对应处已是“辰白虎”,按照顺数原则,此处应改正为“巳玉堂”;“朱青龙”应改为“午天牢”;“未明堂”改为“未玄武”。下方(北)对应的是“申司命”“酉勾陈”和“戌青龙”。另外,參照敦煌本《诸杂推五姓阴阳等宅图经》中的图式,西方所对应的是申、酉、戌,则此件外围的八卦、十二辰、十二神均需逆时针转动90°。此件之性质,都筑晶子认为与敦煌本《诸杂推五姓阴阳等宅图经》中的图式类似,从而将此件的性质确定为“相宅法”。黄正建未见到旅博LM20-1523-13-128,他在讨论大谷3747号时认为是《五姓宅经》角宅或徵宅中的一个。就整体而论,笔者同意上述两位学者将此件判定为《宅经》的结论,但具体是什么内容尚可继续探讨。前已述及,黄黑道十二神是处于移动状态中的,图式既然确定了十二神与十二辰的搭配关系,只要反推二者搭配关系成立的时间节点,我们就可以知道此图的具体意旨了。《五姓宅经》虽然也是八卦、十二辰、十二神的搭配,但九宫格中央写的是“某宅十二神安置”,而非如此件中的月份。循此思路,图中的“西六”“东十”就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那么“六”“十”指的是什么呢?敦煌文献P.2964《三元宅经》中有“推移徙黄黑法”,列有六图,呈现黄黑道移动与月份的对应关系,最后一图如下(图5):
图5P.2964《三元宅经》“推移徙黄黑法”中的“六月、十二月”图(左:彩图,右:图示)
图片来源:IDP说明:原图外框以赤色、黑色代表黄道、黑道,今以虚、实线分别。
可以看到,此图黄黑道十二神与十二辰的对应关系与修正后的旅博馆藏《宅经》完全相同,九宫格中央的“六月”“十二月”也是处于西、东方位上。据此,旅博馆藏《宅经》的“六”是指六月,“十”后阙“二”字,是十二月。不过,此件左右两边缘较为齐整,不少文字转行书写,显系容纳不下所致,最外围也无绘制黄黑道的痕迹,再加上书写拙劣,讹误较多,方位也出现九十度的错误,因此笔者推测此件是《宅经》“推移徙黄黑法”在实际行用中的简化抄本,其正确的复原图示如下(图6):图6 LM20-1523-13-128+Ot.3747
《宅经》“推移徙黄黑法”(六月、十二月)复原图
二、吐鲁番出土的其他堪舆文书
大谷文书中的占卜文献,都筑晶子已经辑录出来,并作了释文和解题。她并未单列一类堪舆文书,经笔者覆检,除了上节述及的大谷3747外,有5片可以确认属于镇宅法,1片与葬事有关。以下逐一说明。大谷3289V,正面为《洞玄灵宝本行经》,背面文字为:图7 大谷3277V+5447V+5071V镇宅法
第1行顶部卦象是艮卦,则“根神姓刘”的“根”可能系“艮”之误。第2行残符是离卦,第3行为震卦。单从残存文字看,不好遽断与堪舆有关。不过,符的形制与前述三件镇宅法十分接近,都筑晶子因此以为亦属镇宅法,其说可从。除以上6片外,都筑晶子认为大谷4013、大谷10501是相宅法,但未说明依据。大谷4013文字为:大谷10501存两行:
此件中“景申”系“丙申”讳改,“月”“日”“地”为武周新字,其抄写年代可能在唐前期。都筑晶子将之与P.2831、P.2550《五姓同用卌五家书》以及P.2534《阴阳书·葬事》比较后,认为所记内容是举行葬礼时,占卜从家到墓地出行的时间、方位吉凶;埋葬时为祛除墓穴秽气而采取的措施等。她拟名为“择日(葬送文书)”。此说并不准确。这件择日法存两日,分别是三月十一日和十七日,十一日的确对应葬事中的“发故”环节,但十七日对应的是“出行”,不属于葬事,故都筑晶子的定名不够全面,应拟名“择吉日法”,属于阴阳书类。
“发故”又称启故、开故,古时行合葬之法,故需发掘旧坟,将后死之人埋入。这个词虽常见于中古具注历日及葬书内,但这个环节具体怎么操作,并无记载。敦煌S.10639AV+S.12456C+S.12456B《葬录》中有“论开故动尸法五十五”,也只是存篇目而已。到北宋王洙等人编《地理新书》时,才在卷一五“开故祔新法”“改葬开墓法”条下稍备其说,不过重在讲说原理及禁忌,亦不涉操作之法。大谷2837三月十一日这一条记载的恰恰是“发故”的具体做法。先祭祀于旧坟之左脇,然后用钁挖出孔洞,点燃青木香置于孔洞内。青木香又名蜜香,以其香气如蜜得名,有抵御瘴气之功效。大业五年(609),隋炀帝西巡,将入吐谷浑,樊子盖“以彼多鄣气,献青木香以御雾露”。旧坟长期幽闭,积累了秽气,故以青木香祛除,保证人员的安全。等秽气散尽,挖开封土,将新棺放入,亲属哭,整个环节才接近尾声。文中图示正中央是“舍”,应是葬书中所谓“冢茔域图”的地心,此处不可安冢穴。又云“壬地着”,意即冢穴在壬,但图示只是一个简略图,更为具体的可见P.2831+P.2550B《五姓同用卌五家书》中的“甲辰冢图”和“乾冢壬穴”图(图8),二者壬穴位置不同,无法确定大谷2837属于哪种。总体上,大谷2837是阴阳书类的择吉文献,“三月十一日”这一条所记与堪舆有关,填补了之前学界对唐代葬事中“发故”具体操作的空白认知,弥足珍贵。
图8 甲辰冢图(左)和乾冢壬穴(右),关长龙绘制
德国国家图书馆藏Ch.1282(T II 1768)也是葬书。这是1905年以勒柯克(Albert von Le Coq,1860-1930)担任队长的德国第二次吐鲁番考察队在吐峪沟(Toyok)发掘所得,内容为:三、其他吐鲁番出土文书所见堪舆观念
吐鲁番所出堪舆文书的大致样貌已如上述。还有一些虽不属于堪舆文书,但能够反映唐代汉地的堪舆观念,显示出其在吐鲁番地区流传的广度。
第一类是道经。德国第二次吐鲁番考察队在吐峪沟曾发掘获得一件道经残片,编号为Ch.1002r(T II T 1005),现藏德国国家图书馆。这件残片的一面为《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另一面为失名道书,內容如下:
另一件是阿斯塔那506号墓所出“张无价买阴宅地契”:
四、结 语
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汉文化的西渐”是一个重要的主题。具体到敦煌吐鲁番学的研究,多年来,学者们已经从众多方面阐述并论证中原文化在西域地区的流行及其影响,集中于中原的典章制度、汉文典籍、汉化佛教、道观体系、习字等,不断拓展并推进了相关领域的讨论。本文则关注占卜文献的流传与使用,梳理了吐鲁番地区出土的堪舆类文书。相较于敦煌堪舆文书,吐鲁番的文书基本来自于墓葬、城址寺院遗址等,更加破碎,因此残留的信息极为有限,我们只能得出一些大体性的认识。首先,吐鲁番地区出土的堪舆文书的数量和种类远远少于敦煌,我们看不到相对完整的宅经、葬书类文献。尽管如此,唐代汉地堪舆文献在吐鲁番地区得到了传抄和使用,这是不争的事实。其次,吐鲁番出土的堪舆文书虽然不多,但可与敦煌堪舆文书互补,如葬书中择日与具体事项的对应、“发故”的具体操作等,均是敦煌文书中所未见的,丰富了唐代堪舆文献的内容。再次,唐代西州道教主要借助于官方力量而得以流行,以往认为其活动的最晚时间在大历四年(769),德藏Ch.1002r失名道书则显示,在高昌回鹘时期,当地仍有道教活动,只不过已经不是原来的经教道教的模式,而是符咒道教,吸收了汉地本土传统神灵观念以及堪舆思想。最后,《安宅神咒经》之类疑伪经被译成回鹘文,这表明九世纪下半叶的吐鲁番地区,汉地的堪舆观念仍在传播,其受众已经超出了汉民的范围,更加广泛了。作者单位: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作者:游自勇来源:“首师大中国史学科”微信公众号原文刊载于《敦煌研究》2023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