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文化学者林明璋先生考证:黔中安顺一线乃建文帝潜隐之地

147小编 51 2025-07-27

靖难之役,又称靖难之变,是建文元年(1399年)到建文四年(1402年)明朝统治阶级内部争夺帝位的一场战争。

明太祖朱元璋在位时,把儿孙分封到各地做藩王,短时间内,各地藩王势力日益膨胀。因太子朱标早逝,洪武31年(1398年),皇太孙朱充炆继位,是为建文帝。建文帝继位伊始,与亲信大臣齐泰、黄子澄等采取一系列措施削藩。与此同时,在北平周围及城内部署兵力,以防边为名,把明太祖第四子燕王朱棣的护卫精兵调出塞外戍守,准备削除燕王。

朱棣于建文元年(1399年)起兵反抗,挥师南下,打着“尊祖训,清君侧”的口号,对建文帝发起了反攻。建文帝启用老将耿炳文统兵北伐,又派李景隆继续讨伐,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之势。但是,建文帝本身缺乏谋略,致使主力不断被歼。老谋深算,富有战争经验的朱棣适时出击,灵活运用战略战术,经过几次大战,消灭了南军主力,最后乘胜进军,于建文四年(1402年)攻下帝都南京。

这一场决定朱棣和朱允炆叔侄生死之间的战争历时四年之久(1399年——1402年)。最终的结果是朱棣大获全胜,战胜了侄子朱允炆,夺取了帝位。可是,却也留给后世一个千古奇案,那就是建文帝的下落。六百多年以来,关于建文帝的各种传说众说纷纭,有的说死于战乱之中,有的说死于宫中大火。还有的说,建文帝虽然下令烧毁宫室,那却是一种以火势为掩护的逃匿行为,他就是借机从宫中秘密暗道脱身宫外,从此遁迹天涯,图谋再举。

最后一种传说广有市场,几百年来,建文帝并未死于宫廷烈火的说法不绝如缕。有说逃亡广西、褔建的;有说逃到云南、贵州的。持各家之说者,似乎都有建文帝去向的文字及墓地考证资料,可谓众说并举,各持已见。那么,建文帝如果真从暗道走脱,他的去向究竟是哪里?他最终归寂于何处?贵州安顺市的地方文化学者林明璋先生,经过缜密的走访查勘,认定贵州安顺才是建文帝的龙隐藏身之地。

延引林明璋先生的考证报告,其说耐人寻味——

一、建文帝为何把安顺当作禅隐之地?

安顺地处贵州腹部,素有“黔之腹,滇之喉,蜀粤之唇齿”之谓。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朱元璋为统一中国全境,派三十万大军从江南出发,征伐盘踞在云南的元朝残存势力。征南大军于1381年9月18日从南京挥师南下,行军征途跨五省之遥,历经三月的艰苦跋涉,于同年12月26日占领安顺,然后于1382年元月12日攻破曲靖,26日攻克云南全境。征南大军当即“遣使报云南捷至京师”。

《贵州简史》记载,元朝时,贵州全境人口仅75万。由于明朝征南大军严格实施朱元璋“据要害,稳黔定滇”的战略方针,地处贵州腹地的安顺一线成为了明朝大军的屯田基地。继而“诸卫错布于州县,千屯遍布于原野。”当时,安面一线屯军多达20万户,人口达100余万人。来者几乎全是江南氏族。此举即所谓的“调北填南”。

由于驻守黔中安顺的大批江南屯堡军民将他们生命所系的耕战守土的怀乡情结、先进的农耕技术、江南民居建筑、江南民风民俗文化版块尽情地展现于黔中大地,为贵州田畴秀出了一片片山清水秀沃野千里的江南风光,遂使黔中大地赢来了“云贵江南”、“山里江南”的美称。可以说,当年的黔中安顺是乡乡遍屯堡,处处江南腔。至今这里仍然传承着江南地区已经失传600多年的民族服饰、地戏表演、古风民俗。可见,这些离乡不离腔的江南后代们思乡恋祖的情结是多么浓烈。这为建文帝潜走他乡提供了一个可栖之地。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个族群与他有同根之源,而且这个族群又因为“调北填南”而远离了权力争斗的中心,无形中为建文帝远离风暴漩涡提供了一个选项。

或许是由于朱元璋曾经有过的出家为僧的经历,他多多少少受到过佛教文化的熏陶,潜意识中还是具有不少重教化,务民心的智慧。朱元璋的文臣武将们在他尊佛崇文的言行感召下,自然也心领神会,跟风附合。由此,崇儒兴学,建寺礼佛之风盛于黔中。明时乡人即有诗句描绘如此景象:“山当曲处皆藏寺,路欲穷时又遇僧。”黔中安顺当年寺庙之多,僧侣之多是不言而喻的。试想,当年黔中安顺一线处处可闻乡音,寺庙遍布山间丛林的清幽之境,是不是正可给一口江南腔,剃度着僧装的建文帝提供了天然的禅隐机缘呢?

据明初朱元璋所封的永平侯谢成之后人,即今天安顺退休老教师谢伟臣先生讲,听其父辈讲过,永乐年间建文帝逃匿时,先是到湖南常德居住一段时日,后恐消息泄露,又逃向云贵。进入贵州黔南州惠水县时,为防目标败露,又分成两路。一路令其叔祖,即护驾之锦衣卫将军谢锐保护太子朱文奎进入今安顺岩腊乡, 隐藏于当地苗族山寨。建文帝一行则从贵阳经安顺逃向云南,相约安定后再聚。

建文帝逃至昆明后,先派人暗通沐府。当沐英的儿子惊闻此讯后,深怕连累,祸及族人。但又不忍落井下石,亲缚先帝。于是闭门不见,叫人传出话说,这个和尚我不认识,登门拜访无非是想化缘罢了,给他点银钱,派人送他出云南,别让他再登门生事了。

按说,沐英当年本是惧怕朱元璋“狡兔死,走狗烹”、滥杀无辜的手段而装病,后被朱元璋毒杀身亡,他儿子虽子袭父职,坐镇云南,但对朱氏皇族的狠辣手段是噤若寒蝉的,不敢接纳建文帝也在情理之中。奈何建文帝当朝时,曾眷顾过沐家。所以沐府派人礼送建文帝出境而不忍加害也算是念旧之情了。而建文帝原本打算借沐府之力,在云南东山再起,遭此冷遇无异于霜打头来怀抱冰了。复辟的热望就此被泼灭,当和尚的命也就由此注定。

心灰意冷的建文帝从云南折返贵州后,所盘桓之地几乎都在黔中安顺一线的深山寺庙中。这些地方距离皇太子朱文奎所隐藏的岩腊苗寨均不出100公里范围,由此,建文帝禅隐黔中安顺的故事流传至今,既神秘多幻,又叫人深信不疑。

二、张三丰与建文帝与贵州均有不解缘

建文帝的逃亡路线与一个人有关,那就是历史上武功盖世,神秘莫测的张三丰。

张三丰在朱元璋传位于朱允炆之前,就已在皇宫侧门上题诗,留下了蕃王必乱的预言。此事当然关系到明朝社会的稳定,不得不引起朱元璋的重视。所以,在洪武二十四年,朱元璋称病要找张三丰为其诊治,曾专门派人寻找张三丰,但却未见其踪。朱棣篡位后,同样派秘使三番五次寻找张三丰而不得。后来,建文帝在逃亡过程中,也曾寄希望于张三丰,冀求得到这位世外高人的辅助而夺回皇权。张三丰自知与朱氏皇权将有难以扯清的纠葛,其行踪名为云游,实为避乱。这可以从他的一首名为《却聘吟》的诗句中得到佐证:

流水行云不自收,朝廷何必苦征求。

从今更要藏名姓,山北山南任我游。

据《张三丰先生全集》载: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张三丰践约到云南看望弟子沈万三,在回武当途中见福泉山(今贵州省黔南州福泉市内之道教名山)林木葱郁,是修仙炼丹的好地方,遂在此山高贞观后面一空地结茅为庐,修道成仙。按福泉山简介,张三丰从明洪武二十五年在福泉山修道七年后,即出外云游而不知所踪。又有说他回到了武当山。算来,那是建文二年的事了。

明洪武二十五年,张三丰云游到云南,如约会见弟子沈万三。之前,沈万三与其长子沈茂已迁居黔中安顺屯堡重镇,即今天的贵州省安顺市平坝县天龙镇。经营云贵马帮,富甲一方。沈万三本是江南巨富,俗称“江南财神”,是一个皇帝也妒忌其财富的人。洪武六年,沈万三曾出巨资为朝廷修建南京城。当时,朱元璋曾与沈万三约定,两人各修半座城,后完工的为先完工的摆酒庆功。结果是富可敌国的沈万三比朱元璋提前三天完成工期。朱元璋在为沈万三摆酒庆功的宴席上,佯称沈万三为民间白衣天子,沈万三虽连声说不敢当不敢当,但酒后为讨好朱元璋,又出言“请为皇上犒军”,不想却激怒了穷苦出身的朱元璋。你沈万三凭富甲天下就想收买我的军心?居心何在?于是当场下令杀了沈万三。幸得马皇后挺身力保,才改为家产籍没入宫,发配云南充军。

沈万三到了云南,幸得好友沐英留住府中,并与之结为亲家。沐英曾于明洪武十九年入朝,借口云南民穷库空,保举沈万三为云南理财,得到朱元璋首肯,沈万三方得从罪民身份中解脱。

一生崇拜道教,在久别十六年后重逢师尊张三丰的沈万三真是千言万语,难以诉说人生曲直。从此,张三丰带着沈万三寻得贵州福泉山为修行道场,一个此生不再云游,一个看破富贵潜心跟随。洪武二十六年,沈万三辞别人世后就下葬于福泉山,时年86岁。他的遗骨直到明弘治十年(1498年)才由其五世孙沈廷礼运回周庄,葬于银子浜下。

建文二年(1400年),张三丰似乎预测到朝廷将发生变故,为避免卷入朱氏皇权之争,他也离开了福泉山,从此以后,他的行踪再无人知晓。他是在回避什么?抑或他已预知到建文帝遁匿的踪迹将会力求与他契合?这种设想在今天看来仍是那样的令人费尽猜疑。

建文帝是什么时候潜行进入贵州的呢?如按沈万三在安顺市平坝县天龙镇的后人沈赤兵等人所著的《天龙秘事》所述:“沈万三之长女沈线阳声宏体硕,天生男相。文善绘事,武善剑术。永乐五年,建文帝在出游贵州途中遭官兵追捕,被沈线阳救驾。”根据这段记述,建文帝进入贵州当在永乐五年前后。

建文帝进入贵州后即到过福泉,驻足在距福泉山15公里之杨老驿竹王城中的留云禅院观音寺中。福泉竹王城是当地少数民族祭祀夜郎竹王的地方。城中寺院林立,川、滇、湘、桂会所遍布,来往客商、马帮、驮队络绎不绝。其中的观音寺建于北宋年间,寺中有座天然莲花岩生得十分峻峭可爱。传说中,建文帝常于莲花岩参禅打坐。莲花岩上有“天削芙蓉”四字,据《陈黄氏历史叙碑》所载:“老城观音寺,系历朝留云禅院旧址,明建文皇帝因避朝乱,南巡经此,入寺随善,见石峰玲珑可爱,御题‘天削芙蓉’四字于其上。其后,名人题咏甚多,至今日久,字迹不明,唯御题四字显明可见,真神助圣御不磨也。”由此可知,建文帝进入贵州后是到过福泉山的,至于他深入福泉山是否约会到张三丰,那又是谁也说不清的事了。他为什么要题“天削芙蓉”四字?是赞美这莲花岩天工雕琢或是访求张三丰不得而感叹老天为什么要将莲花削而掉地,喻指自已心事不得圆满?

总之,张三丰与建文帝均与贵州有不解之缘。而建文帝进入贵州,是否有访求张三丰的目的,这可以成为史学界的一个疑案。

三、建文帝进入安顺伊始

建文帝逃遁之前定然有个长远的盘算。从全国的形势来看,他欲潜藏待举,必须寻个安全之地,会聚可靠之师。而依据滇黔地险,借力沐氏兵强,应该是最理想的方略。可是,在云南他吃了沐府的闭门羹,被礼送出境,路途中还险些被官兵拿捕。到了黔中安顺,这个乡乡遍屯堡,处处江南腔,山曲皆藏寺,路穷可遇僧的所在,让他这个披着僧衣的帝王有了些许的安全感。他正好凭藉着他的和尚打扮,凭着他的江南口音,使他在与乡民的交流中找到了萦怀胸中的恋乡情绪。而且如鱼游水,感到了一丝自由和畅快。数年的逃亡、数年的疲于奔命,他已惶惶如丧家之犬。这时的他需要的是安养心神,洗去俗尘杂念,以存身为要的环境。

长顺白云寺,与平坝高峰山相距五十公里左右

他选择黔中安顺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历史上,安顺一线的黔中地带,几乎所有的寺庙都是禅宗临济宗一脉的僧人所主持。禅宗在佛教界的修行方式是不以讲经说法为能事,主张的是参禅打坐,让佛理开悟直指人心,以达到我即是佛,佛心自在的境界。这种修行方式正可以让这位帝僧在寺庙中挂单时,免去许多与人交流、难免言多必失的惶恐,对其特殊身份的保护无疑是一种天然屏障。

当时的安顺城不要说在黔中一线,就是在整个云贵高原,都是赫赫有名的军事要冲,数一数二的繁华地段。而镇守安顺的将军顾成,正是让建文帝至今想起仍叹息不已的当年爱将。

在那场生死存亡的“靖难之役”中,建文帝曾将英勇善战的顾成从贵州远调燕京指挥讨伐朱棣的大军。此举无疑是对顾成厚望有加。不幸的是,顾成在燕京城下兵败被俘,反而投降了朱棣。建文帝气极之下杀了顾成的儿子,再次兴兵讨伐。这时的顾成站在燕京城楼,羞愧难当,并不出战。流落安顺的建文帝此时想起与顾成的过往,是不是怀有一丝侥幸,或许顾成会回心转意再为我所用?不管怎么说,建文帝就在安顺城郊的飞虹山寺庙中驻足下来。

《续修安顺府志》记载:“飞虹山在城东五里,势如长虹垂地,上有寺。相传建文帝往来滇黔时,常住其上。所盘桓处有悬崖,名卧龙处,据云夏月无蝇蚋。”

当年安顺城郊有个顾家寨,是顾成的亲兵把守。出进安顺的驿道从寨前经过。驿道有水井一口,是往来客商歇息解渴的地方。一天,身着僧衣的建文帝来到此处,趁顾氏亲兵围井喝水时拿出一个玉碗,在舀水喝时,故意失手将玉碗滑落进水井中。人人看了都喊可惜,可是建文帝却笑笑说,此碗无非身外之物,贫僧我有的是。众人惊讶,张目以对。一个云游僧人竟有如此贵重之物,掉入井中也不觉可惜。看来此僧不是平常僧,来头一定不小。

这个消息自然传入顾成耳中。顾成心知这一定是装扮成僧人的建文帝潜至安顺了。玉碗失手实际是对我的试探啊。这时的顾成一定在想,你重用我,我兵败被俘投降了朱棣,我有愧于你。但你已杀我儿子解恨,我也就不欠你什么了。你潜至安顺,无非想策动我反。但反去反来也都是你朱家天下,我可没有更多的儿子给你们杀了。于是,顾成干脆装聋作哑,不问此事。其实就是采取一种回避和敬而远之的态度。俟后,建文帝对顾成的态度心知肚明,已知仰靠无望,只得打消了策反顾成的念头。后来,建文帝玉碗落井的故事传播开来,顾家寨的人干脆把寨名改成了“玉碗井”。不想,这个富有神奇色彩的故事反而提高了这个村寨的知名度。

四、建文帝在黔中安顺的足迹考证

(1)禅隐白云山

建文帝进入云贵,本想依仗滇黔地险、沐府兵强、以图东山再起的打算很快成为泡影。驻足安顺飞虹山,又起策动旧将顾成重新为我所用的心思,不想遭来的却是顾成连眼珠也不回转一下的冷漠与轻蔑。一切努力付水东流,使建文帝悲悚莫名。加之朱棣临朝造势,已废除他建文帝号,对其亲眷故旧大开杀戒。而且朱棣还派出胡滢、郑和进入云贵明察暗访他的下落,此时的建文帝已是食不甘味,夜不能眠。欲行先藏,居无定所,昔日皇帝落到这个份上,除了寄身空门,皓首白云,禅隐高峰,他还有什么更好的苟且偷生的方式呢?

如前所说,贵州佛教丛林,是临济禅宗的天下。只要投身遍布林泽的空门,任由你闭眼参禅,绝无惊扰。这也是一种无关世事,功德自知的修行。佛法本就讲究因缘和合,果证因生的辨证关系。这给建文帝的禅隐提供了先决条件。说来也巧,当年黔中就有两处元末明初草创的禅林。一处是今与安顺相邻的长顺县白云山;一处是今平坝县的高峰山。两山均山险林密,野径通幽、云霭缭绕,有万峰来朝的险胜。建文帝选择这里,这里也因建文帝而扬名。

据沙先贵先生所著《发现白云山》载:白云寺前身为罗永庵,始建于元代至正年间(1341——1368年),与安顺圆通寺、开元寺、福泉月山寺等皆为贵州创建较早的寺院。明代旅行家徐霞客进入贵州时,其游记中有关贵州的记录有三万余字,其中有三千多字全是为寻踪建文帝遗迹之白云山而著述。据徐霞客考证:“白云山初名螺拥山,以建文帝望白云而登,为开山之祖,遂以‘白云’名之。《一统志》有螺拥之名,谓山形如螺拥,而不载建文遗迹,时犹讳言之也。”

徐霞客为客观考察建文帝禅隐白云山之陈迹,留历白云山三天,其日记中记录了有关建文帝活动的遗迹:遂北向而登……皆密树深丛,石级迤逦。有巨杉二株,夹立磴旁,大合三人抱。一株为火伤其顶,乃建文君所手植也。再拆而西半里,为白云寺,则建文君所开山也;前后架阁两重,有泉一饮,在后阁前楹下,是为跪勺泉,下北通阁下石窍(注:今白云山主持通鉴法师言,石窍中有山洞,洞内曾拾得明代瓷碗,是躲兵防乱的好地方,这或许是建文帝禅隐白云寺的需要和安排)。不盈不涸,取者必伏而勺,故名曰“跪”,乃神龙所供建文君者。中通龙潭,时有双金鲤出没其间。由阁向西再北上半里,为流米洞。洞悬山顶危崖间,其门南向,深仅丈余,后有石龛,可傍为榻。其石有小穴,为米所从出,流以供帝者,而今无矣;左有峡高迸,而上透明窗,中架横板,犹云建文帝所遗者,当属神其迹者所托。洞前凭临诸峰,翠浪千层,环拥回伏,远近皆出足下,洞左构阁,供建文帝遗像(阁名潜龙胜迹,像昔在佛阁,今移至此)。此乃崇祯年间巡方使胡平运所为……

明朝的徐霞客如此认真的考察,客观的记录,他要说明什么呢?他明显要告诉后人,靖难之变后,建文帝的确是个未亡人,而且潜藏的地点就在贵州黔中一线。

建文帝是什么时候始创白云寺作为禅隐之地的呢?白云寺立有清代贵州名人周钟瑄所作之《白云山序》云:“又以白云名……以至于今者,盖三百四十年于兹矣!……余于戊寅之夏曾至兹山,今又五十年矣……”为此,沙先贵先生在《发现白云山》中考证出“周钟瑄生于清康熙十年(1671年,卒于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字宣子,贵阳花溪黔陶人,曾官任福建邵武知县,台湾诸罗知县,山东高唐知州,户部河南员外郎,荆州知府等职,戊寅年即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周钟瑄曾到白云山寻访建文帝遗踪,后赴山东、台湾等地为官。周钟瑄于乾隆九年(1744年)曾返原籍,乾隆十三年(1748年)再次登上白云山,前后相隔正好五十年,接照周钟瑄所说白云山创建“盖三百四十年于兹矣,由此上溯推算,白云寺应创建于明永乐六年(1408年)。也就是说,建文帝于这一年来到白云山,开始了长达20余年的云游修行生活。”

而建文帝居住在白云山多年,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白云山的呢?沙先贵先生进一步考证出:“建文帝于明永乐六年(1408年)隐居白云山螺拥庵,终日念佛诵经,度过了二十二个春秋。此时,大明王朝已由南京迁都北京,朱棣也于1424年病逝榆木川。明正统五年(1440年),建文帝的身份被广西思恩府(治所在今广西武鸣县)知州岑瑛知道后奏报朝廷,明英宗赦免了他,并将他迎入宫内,奉为“太上老佛”。白云山顿时名声大噪,扬名天下。各界人士慕名前往,争睹建文遗迹。明人严坦斋写诗赞道:

山间常满四时春,中有白云拥圣人。

瞻仰不穷来往客,一番题咏一番新。

建文帝离开白云山三年后,即明英宗正统八年(1443年),时任金筑安抚司(治所在今长顺县广顺镇)安抚使金镛命人重修白云寺。据《广顺州志》记载,金镛“扩庙宇两重,蠲庄四六所充其赋”,并建“潜龙佛殿”,以奉祀建文帝。

这就是说,在朱棣死了十九年后,为什么贵州大明朝的地方官就敢明目张胆地为建文帝建殿供奉呢?这主要是1424年10月,明仁宗下旨宽宥建文帝及其旧臣的原故。二也可以佐证,若建文帝当年没有禅隐白云寺的事实,当时的人,而且是官员,谁又敢如此造次多事?须知此举不唯是为建文帝鸣冤,也是对前朝皇帝不恭。是货真价实地为前朝建文皇帝翻案,为历史沉冤昭雪。更是为后来研究这段历史的人论证建文皇帝已在朱棣围攻南京时死于宫中一说给予一个还原真相的否定。

今白云山留传下来的建文帝诗作颇多。其中,尤以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三月刊印于《广顺州志》中的四首读来令人兴叹:

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茅屋与团瓢。

南游嶂岭千层拱,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希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

百官此日归何处?唯有群鸦早晚朝。

风尘忆昔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

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仓海碧云深。

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夜永沉。

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亡望翠临。

牢落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

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

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

青蒲嫩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

断绝红尘守法宗,清高不与世人同。

牢锁心猿归定静,莫教意马任西东。

禅杖曾挑沧海月,袈裟又接祖师风。

吾今满眼空门事,几个知音悟了功?

(2)“西来面璧”高峰山

高峰山位于黔中安顺平坝县马场镇境内。《贵州通志》载:“安顺平坝高峰山,上镌‘西来面壁’四字,相传建文帝由定番白云山云游于此,山多虎害,自立刹后,虎乃潜逸。”

《高峰山寺》琐记:山上尚存大明洪武年间所立碑记略,以江西秀峰和尚来此斩棘建寺,后建文帝逊国为僧,隐居西南……遂挂锡于此。山中刻有“西来面璧”处,即当初建文庵内结跏跌坐之禅台。

今高峰山万华寺斋堂地下有藏身洞,不知建于何年。1997年6月,山东大学刘乐一教授在当地文物部门帮助下,亲往考察发现:洞内藏有高一米,宽一尺的方石,上刻有“秀峰肇建文迹,尘知空般若门”铭文。方石后面是一块明万历时刻制的石碑。读碑文方知山寺建于洪武七年,开山僧是秀峰和尚。他于永乐四年七月收留过建文帝,此碑是秀峰圆寂前手书,刻制后藏匿于室下的。

进入万华禅院大门,迎面有一兀立巨石,石下有石龛,隐刻有“独印把关”四字,相传建文帝带玉玺入山,“独印把关”除了喻此地为建文帝僧所居之地外,是不是还寓示着某种隐情?

据万华禅寺27代主持觉锐法师介绍:永乐十七年,建文帝再次来到高峰山,面晤第二代主持本体和尚,两人参悟禅理,甚是投缘。本体更是特为建文帝建禅台,令弟子搬来木梯,奉建文帝在禅台石崖上题写了“西来面璧”四个大字。这个“璧”字为什么不写成岩壁的“壁”呢?因为“璧”字才有灵光,寓佛教圣地,宇宙通明之意。后有人猜测,建文帝带出之传国玉玺就有可能藏埋在高峰山。其“西来面璧”之“璧”字,即暗寓玉玺之质。为此,《高峰山志》还收录乾隆年间安顺进士陈凤仪游高峰山并瞻仰古禅台遗址所题诗句:“金川门启帝阁空,天下云游寄梵丛。迹困缁流防病虎,山藏古寺卧潜龙。不堪回首六宫火,最是伤心十族忠。怪得文皇无觅处,托词犹说访三丰。”

看来,隐迹白云山的建文帝云游与白云山相隔不过五十来公里的高峰山应是合情合理的。一是高峰山有与他甚是投缘的本体和尚。二是相距咫尺,出行不难。当然,也许还有另外的因由——高峰山下还有建文帝的旧人呢!

(3)高峰山下旧人坟

建文帝潜行云贵,禅隐黔中当然并不是只身一人。中国自古就不缺少忠仆义士。作为心怀宽柔的建文帝,虽然在靖难之役后情如丧家之犬,但也有尽忠之人跟随护驾。

今黔中安顺高峰山下,老百姓对传说中明朝的两座坟墓仍然保护有加。

一座是位于平坝县马场镇佳林村田陇上的太监坟。其碑文刻有:“名列青史,有明从亡太监之墓。本陇越姓公立,大清嘉庆十三年(1808年)”。当地越姓民众传颂此墓主人乃是跟随建文帝的从亡太监。路途中因急于奔劳而路倒于此。当时乡民知他是个太监,便草藏于倒毙之处。清时,越姓人家出了一位大官名为越其杰,官至河南巡抚。族人感念是否是当年义葬路毙太监而得其保佑,使越姓族人得以发达,同时也感念这位不知名姓的太监对建文帝的忠贞情烈,遂为其得修坟墓并立碑以记,以赞其忠君之义,使其“名列青史”。

另一座坟墓位于马场镇嘉禾村田垄台地上之侍从坟。碑刻为:“明故显考龙六曰文字墓”,左侧为“天运乙巳年拾贰月吉日立”,右侧刻孝男四子之名。抬眼望,坟墓前的两株古柏粗壮苍劲,每株高约二十米,须两人才能围抱。这应该是墓主人后人栽植的风水树,树龄当在五、六百年左右。

巧合的是,当年林明璋先生一行踏勘这两座坟墓时,坟前荒径上正好遇着一位老汉在路旁歇息。经一番交谈询问,老汉坚持说建文皇帝侍从的坟墓就在此山之上。此山名叫大地山。老汉并称,他叫龙步英,他就是建文帝侍从的后人。

龙步英老人说:“听我父亲讲。我家老祖先是建文帝的‘左丞右相’,明朝永乐年间,老祖先跟随建文帝从长顺白云山来到高峰山上。后来在山下遇着一寡婆,就跟她生活了。老祖先有四个儿子。”时已83岁的龙步英老人说,以前嘉禾村龙姓人家有几百户,现在大多搬了出去,只有一百多户还在此处居住。

平坝高峰山寺中《高峰山万华禅院开创历史资料汇抄》摘录有建文帝侍从龙文宇《明惠帝于高峰山避难叙》碑文。其记载云:山名高峰,像形……余游黔避难,遍历千山,靡有伫足之期,为乏藏身之地。而所以偕行者,或转徏,或流连,遭逢不偶,修短难齐。君臣之遇,忍再难耶?独存余以孑然之躯,盘桓此地。屈指数之,已历有年。无处依归,将所谓何处安身者耶?其在是欤!兹者雄心莫问,发已皤然。肯云:“皇恤我后,用思子结满枝。是以,以欲匹偶,伉俪情深,披既无漂萍流箨之嫌,我何有跪足蓬头之厌?’结庐山下,载身载育矣。”

这段碑文亦说清了建文帝关照龙文宇下山择偶成家之事。

另有资料显示,嘉禾村龙氏祖先龙文宇乃建文帝侍从。其跟随建文帝来到高峰山后,建文帝乃令龙文宇建高峰道场。龙氏四处化缘,遇山下一寡妇班氏,遂结为夫妇。夫妇俩同心协力,发动周围村民同建山寺,不数年,寺乃成。

查历代纪元表,安顺马场镇嘉禾村龙氏祖坟立碑时间的“天运乙巳年”应为明洪熙乙巳年(1425年),距今已有584年。

五、帝陵成秘,安顺至今有传说

建文帝死于何处,坟莹归葬何处?现今国内各地相关刊物均有举证但却未有权威断案。

在黔中安顺,今有朱元璋钦封永平侯谢成之后裔、退休教师谢伟臣先生,按其家谱传叙而独有见解。

谢伟臣先生说,按家谱记载,谢成之子谢秀二传有二子,长子谢英为其祖,随顾成征南;次子谢锐则在宫中作锦衣卫将军,后随建文帝避难护驾。在建文帝进入黔中时,为避目标暴露,建文帝曾与太子朱文奎分两路潜藏。谢锐保护太子朱文奎隐居今安顺岩腊乡苗寨。家谱中提到叔祖谢锐名下,仅注四字:“阎王断案”,实乃有所避讳。

建文帝七十岁后,思子心切,到岩腊乡苗寨山间结庐为庙,与子团聚,死后就葬在当地山间密林之中。时人知其为建文帝坟茔,便称其地为“王山坳”。谢伟臣先生之叔祖谢锐死后也葬于此山之下,时称谢将军坟。王山坳苗民中至今仍存朱姓。苗俗中,独朱姓一支既承苗民风俗,又保持着汉人祭祖传统和婚丧因袭。问其原因,则不知所然。这不得不令人对民间传说心神领会。

安顺岩腊乡当地苗民盛传王山坳葬有皇帝,前些年尚有人钻探盗墓,多得瓷器、铜器。上辈人传言,皇帝灵柩深入土中,深度达三人三伸手。按一人一伸手计,则深埋土中达六米以上。而按时下风气,当地人埋葬死者,是不可能深埋如斯的。更令人称奇的是,王山坳就是一座土山,可它的周围却全是石山拥簇。王山坳坡地层层叠台,山森林秀,远望恰如一座天然陵园。至于建文帝是否真的葬身于此,黔中安顺之一隅的苗民疆土中为何有“王山坳”之地名存焉,还有待于有志于斯的史家探求考证。

(以上文字为“今日头条”独家发布,不经作者许可,转载必究。资料权属为安顺地方文化学者林明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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