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供佛要注意!这3个细节影响福气,很多人没在意
56 2025-09-23
嗨,你好!对,是我,就是你正注视着的那片小小的竹简。
此刻,你站在玻璃橱窗之外,而我静默在玻璃管中,一场跨越千年的深情邂逅又一次启幕。
或许你并不能听见我的问候,但我早已期待着你的阅读。
在崭新的银雀山汉墓竹简博物馆里,一拨一拨的游览者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望着你陌生又熟悉的眼神,我读懂了那份相同的新奇和惊叹。从我的碳化得黝黑的身躯上,从那些残缺不全的模糊字迹中,你读出埋藏了两千多年的历史遗存……
是的,我来自两千多年前的西汉。年代太久远,我不记得曾在谁的手上被翻阅,不记得曾在谁的案头停留,也不记得被谁带入地下埋藏千年。
幸好,我还记得重现于世的那一天。
我的出世可能是一次偶然。
蒙山佑护沂水环抱的临沂,旧城的南侧有东西两座比邻而居的小山,每年春天山上遍开形似鸟雀的花儿,东山的金黄,西山的银白,故分别名为金雀花、银雀花。山因花名,于是便有了金雀山、银雀山。
东依沂河的这两座小山,历来被视为风水宝地。我的主人就带着我和我的伙伴们,长眠于银雀山的地下。
1972年4月10日,在银雀山的一处建筑工地上,建设者们的铁镐无意间敲醒了一座沉睡了两千多年的古墓。
一同被敲醒的,还有陪伴着主人沉睡了两千多年的我和我的伙伴们。
在漫漫长夜里寂寞了二十多个世纪的我,多么期盼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临沂文物组当即组织考古队前往现场勘查。可是考古队员当时或许并没有太看重这座古墓,因为银雀山位于汉墓群区域内,周围已发现上百座汉代墓葬。他们只想着早点儿清理完毕,以免影响建设工程的进度。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座其貌不扬的古墓里,却埋藏着一座丰厚富饶的古籍宝库,一经开启,将轰动世界。
4月14日,四名考古队员分工协作,开始了正式的发掘工作。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盖板,露出了椁室。同银雀山出土的众多汉墓一样,这个墓的构造也是一椁一室,东椁室是墓主人的骸骨,西边厢堆放着大量的随葬品,有鼎、壶、盒、罐等陶器,也有盘、耳杯等漆木器。这些与当地已经出土的汉墓随葬品基本相仿,似乎没有太大的研究价值。
下午四点左右,考古队员发现,刚刚发掘出来的彩绘漆盘和漆耳杯的底部黏连着几片“烂木片”。他们以为这些木片跟先前见到的竹篓片一样,可能是某种器物的碎片,就随手放在坑边。
随后他们又在水中搜寻出几枚西汉“小半两”铜钱,几番搅动之下,污浊的水面漂浮起更多黑乎乎的小木片。
看着忙碌的考古队员,我和我的伙伴们静静地等待着。
经过千年的岁月侵蚀,墓室早已有些破损,里面沉积着大量的污水和淤泥。我和我的伙伴们如杂草般深陷在污泥中。
我们原本不是这样子。看上去黑褐色的我和我的伙伴们,其实最初都是青竹,为便于书写和防蛀,削成竹片后以火烘烤,称为“汗青”,代指史册,故有“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诗句;我们也不是这样散乱着,而是被用麻绳或者牛皮绳编在一起,一卷一卷地各自成册,东汉发明了造纸以后,很长时间里,写在纸上、帛上的书册仍像竹简一样卷起来的。杜甫称酷爱读书为“读书破万卷”,而司马迁说孔子刻苦读书“韦编三绝”。
经过千年岁月的“酷读”,如今那些曾经束在我们腰身上的“韦编”早已朽烂到荡然无存,曾经紧紧卷缠在一起的“书卷”,也在岁月侵蚀中渐渐腐朽,散落成堆。
一位考古队员顺手捞起几片,细细端详。
他没有想到,这一无意之举,竟开启了一个重大考古发现!
历史总是惊人的巧合。73年前,金石学家王懿荣生病服药,无意中发现煎制的汤药中有一味中药材“龙骨”上有刻画的字迹,从而发现了中国最古老的成熟文字——甲骨文。
七十多年后,在距王懿荣老家山东烟台不远的临沂,历史性的一幕又出现了!
“看,有字!”不记得是谁大叫了一声。但我听得出,他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激动和惊喜。
如果不是考古队员出于职业敏感顺手捞起,如果不是他们用沾水的毛笔细心清理,如果不是他们认真传阅、仔细辨识,也许,我和我的同伴们就一直埋没在污泥中,被随意丢弃了。
当他们读出了“齐桓公问管子曰”,读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读出了“文王在酆召太公望曰”,我看得出,他们更加激动不已。多年的文物考古经验使他们确信,眼前的这堆“烂木片”非同小可。他们马上停工,迅速向文物组报告,迅速向省文物局报告。
省、地、县三级考古工作者紧急组成专家组,迅速制定了详细的发掘和保护计划。很快,他们又有了意想不到的新发现——在墓室西侧相距不到半米处发现了另一个墓室,构造相同,结构对称,也是一椁一室,西为椁室,东为边厢,内有相似的随葬品和部分竹简。
我和我的伙伴们被清理出土后,经过简单的防脱水处理,并一一登记,先被转送到省文物部门,随后又紧急送往北京。
我的出世,震惊了世界。
在北京的汉简整理组,我和我的同伴们与众多专家学者相伴相守了两年多,其中不但有朱德熙、杨伯峻、商承祚、张政烺、裘锡圭、曾宪通这些在当时或之后名震学界的大家,就连摹写简文和书写释文的,居然也是傅熹年、周祖谟诸位大家。
经过清点整理,这次发掘共出土竹简及残片4974枚。一号墓中,我和4900多片同伴身上,有亡佚1700多年的《孙膑兵法》,有现存最早版本的《孙子兵法》《六韬》《尉缭子》《晏子》,还有有关阴阳、时令、占候之书及《相狗》《作酱》等杂书。二号墓尽管只有32枚,内容为汉武帝元光元年《历谱》,这是我国发现的最早最完整的古代历书。
由于长期浸泡在淤泥中,我们的身体朽腐残损严重,表面多呈深褐色,幸亏当时书写所用的墨色尚能耐久,除少数字迹受损难以辨识,绝大多数还是比较清晰的。
在洗去污渍之后,我们身上的字迹逐渐显出,被尘封了两千多年的历史,重现于世人面前。一段困扰了世人一千七百多年的谜案,也终于真相大白。
长期以来,史学界对孙武和孙膑的关系一直存在争议。有人认同司马迁“膑亦孙武之后世子孙也”的观点,认为孙膑是孙武的后人。有人认为《孙膑兵法》源于孙武,成于孙膑。更有人认为,孙武和孙膑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此前只有《孙子兵法》传世,《孙膑兵法》早已亡佚,因而史学界始终缺乏确凿的证据来证实真伪。
直到我和伙伴们重见天日,银雀山汉墓同时出土了《孙子兵法》和《孙膑兵法》,这桩千年谜案最终大白于天下。
为更好地展示、研究和保护这些珍贵的竹简,1989年银雀山汉墓竹简博物馆建成开放,这是中国第一座以汉墓竹简为主题的博物馆。
博物馆是仿古园林式建筑,歇山斗拱,粉墙黛瓦,赤柱丹梁。
2021年,改造提升后的银雀山汉墓竹简博物馆新馆建成开放,新馆采用中国建筑传统的三段式构图,汉代高台式基座,六柱五开间立面,青灰色庑殿顶,造型典雅、庄重雄伟。设计中还融入了银雀山竹简造型、出土文物纹样等古典符号。
从案头到地下,从污泥之中到田园小筑再到高堂广厦,经历了两千年漫长岁月的我和我的同伴们,在崭新的世纪里获得了新生。
每当接待一批重要客人,现任馆长彭梅总会自豪地指着大门外的那副楹联“位居世间最小名山,馆藏天下第一兵书”,如数家珍般介绍起银雀山汉墓竹简。
如今,在宏大壮观的新居里,我每天都能见到千百名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或许他们有着不同的年龄、不同的肤色,但是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出同样的情感,是惊奇,是渴望,更是期待。
遗憾的是,由于时间太过久远,我已经不记得我陪伴的主人是谁。案头书卷尚在,人已化为尘埃。
我期待着,有朝一日会有更确凿的实证来揭开这一谜底。
□临报融媒记者 宋培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