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遇见桃花劫，也别沾上白虎煞。这句有些玄乎、又像是家传老话的告诫，是晚清首富胡雪岩留给子孙后代的“人生警钟”。他这一路，从放牛娃到千万家产的风雨人生，说白了，就是用真金白银、血泪教给后人一句话。可惜，这世间最贵的，偏就是别人醒悟了才懂的教训。胡雪岩死前到底想叮嘱什么？富过半个清朝的人，最后落得家徒四壁，他究竟栽在了谁手里？“白虎”又是哪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妖魔”？

得从头唠起。1823年，安徽徽州大山沟子里，一个小毛头呱呱坠地，名字——胡雪岩，寒碜得很。别说千里丝路、通都大邑，胡家连三顿饭都吃不稳。十二岁的胡雪岩，父亲撒了手人寰，家里的顶梁柱塌了。母亲想了又想，咬咬牙把他送上了离家的路，那时的天，有点灰。大概没人会看好，这么个小毛孩，往杭州那样的大城一扎，该怎么活。

在城里的那些年，说句不好听的，他什么活都干过。打杂、端尿壶、扫地、喂马，身子骨还没撑开，先学会了怎么“看人脸色”。别把“伙计”想复杂了，有点像今天超市小哥，只不过累和苦都没底线。掌柜的看他手脚麻利、嘴巴甜，提拔他的时候，也未必真对他另眼相看。世道就是这样，小人物只能靠多干点活、少说点话一步一步挪过去。

不过，人生总有几个关键节点，叫命运拐了个小弯。有一年，钱庄的老板没子嗣，一来二去，居然把这个安徽来的伙计当了成心腹。掌柜临死前，竟让胡雪岩顶了自己那份家当——五千两银子，就像咸丰年间的头一块启动资金。人往往就这样，看起来天上无缘无故掉个馅饼，其实前头早就扛了不知多少苦。胡雪岩没得挑，只能玩命抓住。

但说到底，他早期还是什么都不是。转机真正到来，是他结识了王有龄，一个官宦子弟。那一年，胡雪岩动了点“歪主意”，挪用银钱支持王有龄升官。看上去冒险，实在是精明。他懂得赌，也懂得投人。送的是五百两，可赢得却是三生三世的官场门路。从此，他不光是做生意的人，还成了和官府有来有往的“自己人”。

杭州不大，但胡雪岩的机会就藏在弄堂深巷。一旦抱上了朝廷的粗腿——这些人叫巡抚、叫知府——他手上拿的权力和金银，已经不是江湖小买卖能比。他代理公库的钱，说白了，就是公款买卖自己做，不掏本钱也能折腾。这种好事，不是撞大运，是时局推着他往上爬。

商机像流水，趁手的人能一下捞满。他开丝行、做绸缎，生意好得吓人；搞药铺，胡庆余堂在杭城闯了名号。很快，他左右逢源，官商两只脚踩得很稳。就像坐上了一根不断加速的竹竿，风光的时候，真恨不得一口气飞天。可天道总是留个暗钩，谁都明白，爬得高了，一不留神就“雷霆万钧”。

事情的走向，往往是咬碎一口馍，才知牙松了。胡雪岩最风光的时候，和左宗棠打了交道，做军火买卖，把新疆那桩大是大非硬生生承担起来。军装、枪支，无数两白花花的银子堆起来。“红顶商人”——清朝皇帝亲自赏的袍子，他穿得心里也难免有点飘。

有些细节，闲话一句。说胡雪岩在盛世如日中天的时候，杭州城的小娘子出嫁，都要找他家的红头绳做幸运物；连江南一带的父母，命孩子取单名“雪”或者“岩”，望他福气沾沾。人敬的，不过是一个“发迹神话”。但哪有什么天生就会发横财的主？好运是飘忽的。

转眼到了1882年。大浪淘沙，轮到胡雪岩背了。生丝市场，那年溃败了。他想通吃市面，结果碰上李鸿章麾下的盛宣怀合力“绞杀”。外头洋行联合抵制，账上银票变废纸、铺子关门，谣言疯传。三十年捱出来的基业，熬不过三天。溃散、抄家，黄袍还未冷，身后只剩破屋一间、药碗一个。人到这里，已无大张扬能耐。真是世事如棋，落子无悔。

很多人说，别人家的风水轮流转，可胡雪岩这遭，实在转得太惨了。有人笑他命太绝，有人叹一代枭雄竟如此收场。可想深一层，从“暴富”到“破产”，他没对不起谁，只是踩了大时代的雷。

临死前，他把子孙叫到床前，说了三条规矩。一，不许经商；二，远离白虎；三，不要跟李家通婚。头两条听起来都有点迷信气，只有亲历者才明白。这“白虎”，你说是动物，也对——毕竟古人最忌讳东西、白虎主“杀伐”。其实还有更深的味道。白，指银票；虎，是官帽。银钱权柄，哪样诱人，哪样夺命。胡雪岩，到死也明白不过来：在封建中国，生意人只是权贵玩的棋子，再大的本钱，抵不过顶层一次变脸。

世道更迭，到底还是商人难翻身。按理，商道本该有本事有胆量就行，可那时，没有法度撑腰，一旦权力翻脸，哪有你商人周旋的余地。胡雪岩败，不是手段不聪明，是赌错了“白虎”。从头到尾，其实就是一出没有悬念的悲剧。只是他敢于把心头血一代一代说下去，可惜后来人往往听不进前人的苦胆真言。

常有人问，要是胡雪岩“安分守己”，会不会就能善终？要是他少点交情，多点小本买卖，是不是能躲得开“白虎”？但不入局怎会知局险？夹在皇权、银钱、世俗之间，做生意的人，有几个真能置身事外？

后世回看胡雪岩，有人说他是商界奇才，有人说他不过是“玩火自焚”。可人生如戏，没有真感情的下场，只剩空唠叨。一百多年过去了，胡雪岩的故事，还是会让人在深夜思索：该不该冒险？能不能守本分？历史里的“白虎”，是不是我们每个人前路上暗伏的陷阱？

是啊，这世上哪有不需要提防“白虎”的行当？谁人见得破、避得掉，那才是真的有能耐。